第12章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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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请柬被我收进了抽屉里,和梁枝庭的那方蓝手帕放在一起。

     我虽然答应付倩说会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但我知道她只是顺嘴客套一提,我于付倩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谁会留意她的婚礼上有我还是没我。

     我入不了她的眼,她说不定连我的样子都记不起来。

     而梁枝庭,——他那天的注意力肯定只会在他的新娘身上。

     参加喜欢的人的婚礼,看他和别人双宿双飞步入婚姻的殿堂,这种行为与自虐无异。

     我是下水道里见不得光的恶心老鼠,但我不是上赶着受虐的傻逼贱人。

     - 在梁枝庭找我之前,我都没打算去的。

     他们婚礼前一天,我留在公司加班。

     不是我伤心难过得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全是因为我的一个白痴同事,他搞错了和甲方的定稿日期,导致我手上这张只完成了一半的设计稿不得不提前交稿,原本还算充裕的时间大大缩短,我不得不抓紧一切空闲时间来完成手上这张稿子,包括牺牲我的下班时间。

     我头昏脑涨地完成粗略的成稿,发送给我上头的部门邮箱,空出了能供我自己修改的时间,这才如释负重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比我往常下班要晚了三个小时。

     长时间盯着电脑,我眼睛酸胀不已,取下眼镜仰头滴眼药水。

     我没想到梁枝庭会这个点来这里。

     “南藜。

    ” 夜深人静只有你一人的办公室里忽然有人叫你的名字,这无异于是光腚上厕所时,隔间下方的缝隙里伸出一个脑袋和你四目相对,不是人干的事。

     我吓得手一颤,眼药水滴歪了,透明的水液从眼角滑下,滚落脸颊,手肘撞到了一旁开盖的水杯,水哗啦啦淹没了我桌面上的数位板。

     我急忙扯过抽纸去擦,只顾着慌慌张张抢救我的工具,忘了应答。

     梁枝庭可能是看我一脸惊慌的样子,没有在公司门口等,而是走了进来,直接来到了我的工位旁边。

    好在吃饭的家伙没事,我把数位板放到一边,专心擦我的桌子。

     “南藜?” 我这才分辨出这道声音的归属人,喊我的是梁枝庭。

    我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戴眼镜,视线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声音带着些担忧:“你怎么了?” 我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他的脸才清晰地映入我视线里。

     “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 梁枝庭道:“我有东西忘在公司了,回来取,看到你这一层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你在加班吗?” “嗯,”我把电脑关机,起身,脖子上的工牌晃了晃,“已经好了,这就走。

    ” 他欲言又止,一个劲盯着我的脸瞧。

     “怎么了?” 梁枝庭扯过一张面纸,抵在我的脸颊上揉了揉,纸巾吸走了几滴深色的水印。

     是我滴歪的眼药水。

     等等…… 梁枝庭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神色,……他该不会以为我哭了吧? 我想解释,话涌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万一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说多错多,反而使得场面更尴尬,算了,随他怎么想吧。

     我沉默着没有吭声。

     我的静默似乎让他确认了什么,他问道:“你在难过什么?” 难过?我一怔,心里积压着的情感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是啊,我当然难过。

     不是因为夜晚独自在无人的办公室里加班,也不是因为寂寞孤单,我难过的是——你马上就要属于别人。

     这些话我当然不会和梁枝庭说,他见我低头不语,良久后叹了口气,手掌揉上了我的头发,放轻了语气:“这些天没来找你,实在是因为太忙了,我脱不开身,真对不起。

    ” 他反过头来居然和我道歉,是在和我解释这些天没来找我吃午饭的原因吗? 脑袋上的手掌和六年前那一天的手掌重叠起来,我像是做了一场转瞬即逝的黄粱美梦。

     “我知道的。

    ” 他没有义务和我解释,却仍是耐心告知我原由,他这样体贴,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人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他当然得上心。

     “我送你回去吧。

    ”他说。

     “我骑车就行。

    ” “这么晚了。

    ”他指了指腕表。

     我如果再三拒绝他的好意,倒显得是我不知好歹,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那麻烦你了。

    ” 我没有告诉他我出租屋的具体位置,只是叫他把我在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放下。

     他把我送到目的地,我刚解开安全带,他喊住我:“南藜。

    ” “什么事?”我开门的手一僵,停住。

     他从驾驶座旁的扶手箱里拿出一瓶香水递给我:“这是我一直用的香水,我看你好像挺喜欢这个味道的,送给你吧。

    ” 我心脏猛地一跳,没接,不是不想,是不敢接。

    我猜不透他为什么要送我香水。

     他看我不动,说道:“我买回来只用了几次,如果你要是嫌弃……” “不,不是嫌弃,我……”我怕他误会,急着说话,结果又磕巴了,吞吞吐吐问道,“为什么要送我?我可以,自己买的。

    ”也已经买了。

     我以为他又要说「因为我们是朋友」这种话,但他接下来说的却和我想象的背道而驰,小孩子气的一句:“我想送你。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能伸手去接,“谢谢。

    ” 那瓶香水握在他手心,我去拿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的指尖,我正要躲闪,他却一把反握住了我的手。

     滚热的手掌贴在我的手背上,五指分开,他完全包裹住我整只手。

     我条件反射想抽回来,没挣动。

     他握得很紧。

     手心立即出了汗,冰凉一片。

    我惶惶不安看向他,他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撸起我的袖口,香水呲呲在我手腕处喷了两下。

     苦涩的草木香在我和他极近的距离内蔓延开来。

     他的指腹揉着我手腕处的香水,将那片潮湿的水液揉干净,彻底揉进我的皮肤里,和我融为一体。

    随后,他低下头,鼻子凑到我手腕处闻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