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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

     章言礼住在城中村。

    那是比我家的房子还要破的地方。

    那栋房子周围的其他房子,几乎都没人住了。

     黄毛把车停在一个生锈的铁门前。

    他扛着醉酒的章言礼往里走。

    我跟着后面,捡章言礼兜里掉出来的零钱和打火机。

    哥哥会爆装备了! 我跟着上楼,左顾右盼。

     黄毛说:“这是章言礼他妈留给他的房子,后来他妈跟人走了。

    他就自己住这儿。

    前几年,政府把这里划为危房,大家都搬走了。

    这几栋楼里,只有章言礼在住。

    ” “没有人管他吗?”我问。

     黄毛说:“管啊,一开始政府的人来管,不让住危房。

    后来章言礼的姑妈也来管,章言礼不听。

    ” 黄毛走了。

    章言礼睡在他自己的床上。

    我接了热水过来,给他拧了热帕子,帮他擦额头和胸口。

    兔子绣球放在小桌上。

    旁边还躺着半包香烟和打火机。

    我拿了一根,捏在手里,学着章言礼的样子,点燃烟,嘬嘬嘬地吸烟。

    因为我吃太饱,肚子被桌子卡住。

     我挪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才从桌子和椅子之间逃出来。

    我刚嘬嘬嘬地又吸了一口烟,就见章言礼已经坐起来了。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很凶:“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我把烟还给他:“我不动了。

    对不起哥哥,你别生气。

    ” 章言礼挥开我的手。

    烟头掉在地板上,挣扎几下,被我一屁股坐下去,彻底跟被坐死的灰色蛾子一样,不再动弹。

    我的屁股被烫到。

     我起身去抓章言礼,被他再次挥开。

    我的额头撞到桌子边儿。

    小孩子的皮肤嫩,刚撞上,额头就出了血。

     我爬起来去捉章言礼的手。

    这次他没有挥开了。

     “哥,我就是好奇,我不动你的东西了。

    你别生气,别生我气。

    ”我像一只小章鱼,急迫地去抓他。

     他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瞧瞧,看了眼额头:“不疼吗?” “疼……”我低头,不敢去看他。

     章言礼给我贴创可贴。

    他用酒精给我消毒,拿了棉花擦掉血。

    我从他的创可贴里,选了白色小狗图案的。

    他给我贴上,我说我下回还要。

     章言礼抱我起来,让我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

    他很认真地和我说:“以后别喊我哥了,也别跟着我学。

    不准偷东西,不准学抽烟,不准学我跟别人打架。

    小孩儿,你懂不懂?” 我眼睛一眨,眼泪掉下来。

    有点微胖的身体,因为啜泣而像果冻一样,duangduangduang地晃起来。

     晚上九点多。

    有人敲门。

    章言礼把我藏在卫生间。

     是来要债的人。

    章言礼和他们在外面吵。

    后来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他们打了起来。

    章言礼只有一个人,来要债的人至少有三个。

     我用力敲卫生间的门,因为身体微胖,惯性比较大,卫生间的门歘的一声往外倒了。

    外面的大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嘴里几乎能塞得下鸡蛋。

     章言礼被摁在地板上。

    我跑过去,右腿追着左腿跑。

    我拦在章言礼面前,大声喊:“不准欺负我哥!” 陈未平半蹲下来,摸我脑袋:“章言礼是你哥?” 我嗯呐应了一声。

     “你姓什么?” “唐。

    ” “冰糖葫芦的糖?” “不要‘米’的唐。

    ” 陈未平说:“你姓唐,他姓章,他怎么就是你哥了?” 章言礼的爸爸欠了陈未平的钱,后来章言礼的爸爸跑了。

    陈未平自己媳妇儿在医院里动手术,因为缺那十万块钱,最后无奈放弃治疗。

    章言礼的爸爸跑了后,他的妈妈因为抑郁,紫.砂了。

     这是章卉阿姨告诉我的。

    我知道后,决定要对哥哥更好一点。

    他有一点惨,比我还要惨。

     陈未平搜了五百块钱走。

    章言礼从地板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站着去抱他:“哥哥哭吧哭吧不是罪,我不笑话你。

    ” 章言礼后来送我回去。

    在我家门口,章言礼对我说:“别叫我哥了,我很坏的,以后在路上见到我,就当不认识我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