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锈骨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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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心洲的芦苇在月光下泛着银斑。

    张卫东涉过及腰的江水时,怀里的布鞋叮当作响——鞋底夹层的钢片割破衬衫,在胸膛划出细密的血线。

    对岸树皮上的莫尔斯密码被潮气泡得发胀,他用鱼胶拓下刻痕,解码器是秀兰留下的发卡。

     "东南七百米。

    "杨建国的金属探测器突然蜂鸣,指向被藤蔓吞没的防空洞。

    卫东摸到洞口锈蚀的铁门,锁眼里的积灰印着半枚指纹——食指第二节有烫伤的螺旋纹,是秀兰扒煤渣时落下的旧疤。

     防空洞深处飘来铬鞣剂的酸味。

    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照见用鱼胶黏贴的《人民日报》,日期停留在他们初遇的腊月。

    秀兰的千层底布鞋倒挂在锈管上,鞋跟嵌着枚改装过的电子表,液晶屏闪烁的红点组成坐标:23.37°N,116.71°E。

     卫东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

    那是国营红星化工厂的经纬度,也是陈阿发舅舅掌管的禁地。

    鞋腔内塞着团浸油的纸,秀兰的字迹被硫化剂蚀成镂空:"黎明前,氯气库。

    " 与此同时,红星化工厂的氯气罐区正渗出诡谲的绿雾。

    李秀兰蜷缩在泄压阀井底,右腿的伤口泛着靛蓝色——那不是血,是硫化剂中毒的皮肤在溃烂。

    她握紧用皮带扣改装的扳手,监听头顶巡逻队的胶靴声。

    腕表的闹钟指向四点,表盘下压着半张广交会合影,卫东的侧脸被药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江风送来第一声爆炸时,卫东刚撬开氯气库的侧门。

    爆燃的火球从裂解的管道喷涌,热浪掀翻了他的钢盔。

    三十米外的废水池泛起泡沫,硫化氢的腐蛋味混着燃烧的苯酚,在夜空织出七彩的毒瘴。

     "找银色阀门!"嘶哑的女声刺破浓烟。

    秀兰跛着腿从管廊阴影钻出,千层底布鞋裹着防化胶布,每步都留下荧光的黏液。

    卫东抓住她手腕时摸到突起的骨刺——硫化剂正在蚕食她的桡骨。

     连环爆炸接踵而至。

    陈阿发站在中控室狞笑,监控屏幕映出他畸变的右手——掌纹已被化学剂烧成焦黑的沟壑。

    他按下自毁按钮,却不知秀兰早将定时装置改造成反向触发器。

    当氯气库的泄压阀喷出冰霜,制冷剂的嘶鸣竟与皖北小调同频。

     卫东背着秀兰冲出火场时,她的呼吸带着金属锈味。

    防化服在高温下黏连皮肉,揭开时扯下大片靛蓝的皮肤。

    杨建国驾驶改装的洒水车撞开铁门,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播放《东方红》——这是秀兰预设的爆破信号。

     "去江心洲…"她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冰。

    卫东摸到她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