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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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不知踢到了哪里,她是赤着脚走的。

    身侧是圆粗的雕花橡木床柱,他突然发疯一样,将头重重磕在那柱子上,“砰”,沉闷得像是远远有人开了一枪。

    花纹的棱角深深嵌入皮肉中,血凝滞地流下来,痒痒的,像是细微的小虫缓缓的蠕动而下。

    他纹丝未动,仿佛籍着额头上的痛楚,才可以减轻那种椎心刺骨的感觉。

     侍从官在虚掩的门外问:“颜先生?” “滚!”他骤然发作,歇斯底里:“都给我滚!” 门被无声的关上。

     他很慢很慢的,很慢很慢的蹲下去。

    拾起她的衣服,冰凉的缎子,酸凉的水钻,空气里还有她的香气,氤氲不散。

     嗒! 小小圆圆的血印,滴落在她衣服上,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也并不伸手去拭。

     嗒!嗒! 更多的血滴下来,叠在那孔雀蓝的翎羽上,他眩晕地盯着那片渐渐濡散血红,死死盯着。

    突然之间,他将衣服用力一甩,扬手就大踏步冲出门去。

    穿过走廓,下了楼梯,当值的侍从官紧张得要命,随着他一路跑下来,又不敢作声。

    他冲出空荡荡的大厅,终于在台阶外头追上押解她的侍从官。

     雪虽然停了,四处一片白茫茫的,连树都成了一株株硕大的白花。

    空气寒冷而清冽,如同她的身影,令他战栗。

     不由分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他喘着粗气,她抬起眼睛,目光飘渺若无,仿佛盯住他身后某个虚空的地方。

     更多的侍从官追出来,三三两两的下了台阶,慢慢散成半个圈。

     他的呼吸终于沉重而乏力:“我放你走。

    ” “我不走。

    ” 他举起手来,狠狠掴了她一记耳光。

     她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庞火辣辣的,耳中轰轰作响。

     他终于是打了她了,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仿佛压抑着什么:“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连同孙鹤声,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再也别叫我看见。

    ” 她终于抬起头来,他已经叫:“来人!” 早有侍从官上前一步,他说:“去孟城监狱,将孙鹤声带出来,给他们两个通行证,让他们走。

    ” 她看着他,他已经转开脸去,声音里透着疲乏:“你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让我看见,我一定杀了你。

    ” 她转过身,默默的向外走,他站在台阶底下,整个人笼在黑暗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她。

     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去。

     起初她走得极慢,后来她走得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她奔跑起来,在这洁柔的雪夜中,她像一头轻盈的小鹿,每一次奔跑的起伏令长发被夜风吹起,带出波浪的弧线,她的身影如同暗夜里一颗明亮的流星,划破雪的岑寂。

     他几乎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随着她每一分远去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