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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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说的刻薄一些,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是你想拒就能拒绝得了的。

    说的亲昵一些,我是你的长辈,你喊我一声‘哥’,你跟旁人客气也就罢了,跟我还客气,这不叫懂礼数,这是妄自托大。

    ”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肯定想着,钟坎渊打完你后把你扔在庐大不管,这会儿又让人过来,又是上药又是送钱的,打一巴掌给颗枣,谁稀罕啊?小元,我劝你一句,你既是决定了跟坎渊,就别想那些不该想的事。

    他宠着你的时候,就好好收着;他收拾你的时候,就好好受着,就这么简单。

    ” 元学谦纠结着:“师父他……” 季蕴心已经从随身箱子里拿出他的瓶瓶罐罐,一一整齐摆到床头柜上,拧了盖子给人臀上上药,闻言一皱眉:“你叫他什么?” “师父,”元学谦说道,“渊哥他……认我作的徒弟。

    ” 季蕴心把乳液挤在手上的动作一滞,淡淡道:“那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 他接着给元学谦上药,一边说道:“这事得从多年前说起。

    当年,黑阁还没有成立,北庐圈子多是靠一个个调教师自己拉扯的小圈子共同组成的,这里面有四位响当当的大调教师并称‘北庐四少’。

    ” “你现在听起来,可能会觉得这个头衔中二又可笑。

    可那时候,我们不过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这四个人分别是我、安娜、秉寒和钟坎渊。

    我和安娜收的是女奴;秉寒和坎渊收的是男奴。

    但这四个人里,只有钟坎渊一个人未用圈名,也只有钟坎渊一个人,没有亲自收过学生弟子。

    纵使钟坎渊现在做了投资人,提携着一堆后辈,与他投的项目创始人都是亦师亦父的关系,也从未谈及过师徒关系。

    就是他最喜欢的古旸,也是要他随众人一起,喊的‘渊哥’。

    你只知道钟坎渊是大名鼎鼎的调教师,但你不知道,钟坎渊在游戏室外极少打人。

    所以你不明白‘师徒’二字在坎渊心中的分量。

    ” 看来男人说他在日常生活里非常讨厌发火,也不喜欢惩罚人,是认真的。

     但是元学谦没说话。

     他想,纵使有师徒的名分,可那人做的又哪里是一个师父应做的事? 季蕴心笑笑接着说:“你心里委屈。

    看这伤我就能知道,你定是觉得自己很苦。

    ” 元学谦咬了咬唇:“可是……他说我说得太难听了。

    ” 对着季蕴心,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季蕴心的好,不同于秦子良的善良,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因此,元学谦觉得,在他面前要比在钟坎渊面前自在的多,他也更敢表达他内心的想法。

     季蕴心说道:“如果当初是九盈投了你,九盈的合伙人把你叫去训话,你敢不敢跟他顶撞?你敢不敢生出‘大不了我就翻脸走人’的念头来?若是九盈的合伙人要收你做入室弟子,你会不会非但不感恩戴德还苦着脸叫屈?创业项目多如牛毛,大投资公司就那么几家,说一句刻薄的话,得罪了奕盛或者九盈,想封杀你都易如反掌。

    可为什么换成钟坎渊,你就敢跟他怄气,敢跟他当面争吵,敢在这儿叫屈了呢?” 或许是他态度谦和,元学谦大着胆子反问:“不是我叫屈。

    您也有自己的徒弟吗?您也会殴打他们吗?” 季蕴心答道:“有啊。

    我当然有。

    不仅有,在他们犯错的时候,我同样会惩戒他们。

    而且,这不叫殴打,叫家法。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入了我的门,就得受我的规矩;不接受也得接受,没什么道理可辩的。

    ” “是不是没想到我也挺霸道的?”季蕴心见他不说话,调侃道,“我不当你是自己弟子,没有对你摆老师的架子,你自然觉得我平易近人。

    觉得钟坎渊谦和礼貌的,也大有人在。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

    ” “我当年,收过一位我很喜欢的女学生,因她一身锐气、桀骜不驯,我收的时候,要她行的主人礼。

    不是‘主奴’的‘主’,是‘主仆’的‘主’,是真签了学徒的卖身契给我,要她跟在我身边随时侍奉着。

    我做事的时候,必须手持诫训在一旁跪着侍奉。

    我若是饮茶,她便得端着紫砂壶在旁跪侍加水;我若是饮食,她须得立在身后候着,待我用完才可用食;我若是洗脚,她便得端着铜盆替我试好水温,结束时再擦干修理指甲。

    就这样,硬是锉掉了她一身锐气。

    你觉得自己苦,可你想想,钟坎渊起码没要求你这样侍奉他吧?” 元学谦的身子狠狠一僵。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大概想,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是圈内人,接受不了我们圈那一套古板的老黄历。

    所以,他们能做的事,你做不到,很正常。

    可我若是告诉你那位女学生和我一样,是调教师呢?那个人就是安娜。

    她不仅是调教师,而且在当时作为少有的女性调教师,比我名号还要响亮。

    这北庐城圈内见面戴面具的习惯,便是从她开始兴起的。

    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但你觉得你比她,谁更骄傲?” 季蕴心没有说的是,他和安娜最后的结局,是分手,更准确的说,是他们从师徒变成情人以后、安娜单方面甩了他安娜撂下一句“你喜欢的不是我,是一只听话的玩偶”,然后毅然切断所有联系,远赴美国留学深造。

    亦或者,在季蕴心心里,安娜从来都是属于他的,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因此,他不认为这算是分手。

     调教师总是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