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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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有一次机会。

     最后一丝理智在心底呐喊,时机未到,现下更是不妥。

     暴露得越晚,得到的有效信息越多。

    即便真的要问,也至少在见过林眉之后。

     梁冰抿抿唇,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等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燕雪舟忽然抬起手,把她棉服上的帽子兜起来扣在她脑袋上,扬长而去。

     梁冰看着他撑伞转身离开,直到那高瘦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才回过神发觉自己还站在雨里,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

     那天之后,燕雪舟再也没联系过她,大概是彻底厌烦了她的摇摆不定。

     梁冰每天按部就班地去披萨店里打小时工,机械地点单、出餐,清洁备料,打扫卫生,倒垃圾,交接班。

    中间还请了一天的假,带记者在实验室参观半天,总算完成了于左左交办的事。

     临近春节,北江的夜晚光芒璀璨,商圈内到处都是霓虹彩灯,雪色与灯火交映生辉,广场上经常有乐队和舞团演出,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气象。

     披萨店里总是人满为患,梁冰根本无暇他顾。

     这样其实很好,只有让自己忙得像个团团转的陀螺,她才能陷入那种行尸走肉一般的混沌感中,不会感到快乐,更不会觉得痛苦。

     农历腊月二十九,梁冰上的是早班,交完班才下午四点,她拒绝了同事一起去逛商场的提议,准备坐地铁回宿舍睡觉。

     还没走到站台,手机就震动起来。

     她垂眸看了眼来电显示,走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接通。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电话那头是李慧英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加痛楚凄厉,“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梁冰一言不发地听着她怨毒的诅咒,间或传来低沉的诵经声和遥远空灵的钟声。

     人在不幸时,总想要诉诸宗教,祈求神佛赐予内心的平静。

     这个日子,她应该是去庙里捐功德了,再和师傅们一起持诵往生咒,以超度沈恪的亡魂。

     早年李慧英曾怀过二胎,大月份流产受了很多苦,当时算命的说她命里只有一个孩子,后来她再婚,也从不允许梁冰改口叫妈妈。

     梁远征去世后,李慧英之所以会那么排斥留下梁冰,除了经济原因,更多的是迷信她的命格,怕会影响到沈恪。

     可世事如谶,避无可避。

     去年的今天,实验室操作间发生爆燃,沈恪在事故中丧生。

     警方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排除他杀,不予刑事立案。

     自此,李慧英对命运不公的控诉,对苦难无处可出的愤怒,和对儿子近乎病态的执念全部转嫁到了梁冰身上,隔段时间就会打电话骂她一顿。

     梁冰从来没有怪过李慧英,人痛苦到极点难免会昏头,钻牛角尖,拧着一根筋转不过来,何况,如果可以换,她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沈恪活着。

     她只是觉得难过,万箭穿心这种成语像是突然有了实感,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身体扎了个千疮百孔。

     她甚至没有见到沈恪的遗体,按照殡葬管理规定,解剖完需就地火化,李慧英从北江回来时,怀里抱着的只有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不久前还容光焕发的女人几乎瘦的脱了形,在中年痛失独生爱子的巨大打击下,她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大半。

     从那天开始,梁冰就仿佛变成了光天化日下的活鬼,没有一丝人气儿。

    她照旧上课,但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