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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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感觉恍若回到中学生物课堂,她怀疑自己随时可能开始习惯性走神。

     但辛勤就是在这时候对他们说:“很多人觉得,糖尿病都是因为生活方式有问题才得上的。

    有些患者也会这样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没有好好运动,好好休息,所以才得了这个病。

    但其实并不是,尤其一型糖,发病原因在医学界都尚不明确,可能只是因为一次感冒发烧,免疫系统就出了问题。

    先有了这个病,身体总是处在饥饿和脱水的状态,所以才会特别需要甜的水分多的食物,造成饮食不规律的现象。

    ” 凌田终于被这段话戳中,因为她真的这样想过!她看向辛勤,他也正看她。

    他的眼睛还是很好看,目光温柔带笑,干净又善意。

    但这一次,她似乎看到了更多东西。

    她忽然觉得他是知道的,上午在病房里单峰的那番话对她打击有多大。

     但旁边季元也正在对他妈妈说:“你看吧,你还怪我,说是我喝可乐喝出来的……” 好吧,凌田又想,也许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遇到过,在内分泌科做医生,一定见得太多了。

     讲完原理,辛勤给他们放了一段视频。

     先从一型糖尿病还是一种不治之症的年代说起,当时的患者要是丧失胰岛素分泌功能,几个月便会发展到酮症酸中毒,然后很快死去。

     直到1922年,胰岛素被发现,提纯,并应用于临床治疗,一型患者的生存状况便彻底改变。

     再到1948年,美国乔斯林糖尿病中心开始颁发奖章给患病25年且血糖管理良好的患者,结果发现这个年限定得太短,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先后设立了50年、75年、80年的奖章。

     时至今日,大约有一半一型患者的预期寿命与正常人无异。

     凌田看着那些老照片和黑白新闻影片的片段,图像中有一百年前的科学家,有他们的实验动物小狗和小牛,有第一批接受胰岛素注射的小病人在治疗前后的对比图,还有许多拿着乔斯林奖章合影的老人,一百年的时光就这么瞬息流过,还真让她感到几分感动和鼓舞。

     但旁边季元已经在算账:“每天三短一长,四针胰岛素,至少测两次血糖,一年就是2190针。

    也就是说,如果我活到80岁,总共要扎142,350针。

    ” “你几岁?”他问艾慕。

     艾慕没理他,继续刷短视频。

     “你几岁?”他又问凌田。

     “二十二。

    ”凌田说。

     季元说:“那你比我好一点,只要扎127,020针。

    ” 凌田想,小孩哥数学是真不错,一下子就具象化了他们此后数十年的生活。

     季元看着辛勤,辛勤懂他意思,只是笑了,说:“没错,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你觉得因为要打针,就只能苦哈哈地倒数生命吗?” 他把视频接着放下去,影像变成彩色,年代越来越近。

     越野滑雪排名世界第一的克里斯·弗里曼,洛杉矶湖人队小前锋亚当·莫里森,泳坛名将加里·霍尔,极限闯关百万美元获得者,铁人三项运动员……有的左臂动态,右臂迷你泵,有的把胰岛素泵用一个小袋子缠在膝盖下面,照样叱咤赛场。

     还有2023年,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德鲁·韦斯曼博士和他的同事一起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当时他患一型糖尿病已经有50多年。

     以及纪录片BreakPoint里的片段,网球手兹维列夫,三岁被确诊一型糖,所有的医生都断言他在运动方面不可能有太好的发展,因为长时间的比赛,无法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