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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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狩元年暮春,河西算学馆的苜蓿刚抽新芽,刘妧已在长安未央宫后苑埋下仓储革新的第一块青砖。

    她蹲在临时搭建的陶窑旁,用竹筷拨弄窑中烧制的椒灰砖,火星溅在襦裙上,烫出几个细密的焦斑——那是昨夜与霍去病在兵器坊讨论弩机改良时,被飞溅的铁花烫出的印记。

    窑口冒出的青烟里混着花椒与石灰的辛辣气息,熏得守窑的老陶工直打喷嚏。

     "公主,太仆寺丞张固求见,"紫萸递来湿布,顺带将一块烤饼塞进她手里,饼面还留着清晰的麦穗压纹,"还抱着一堆竹简,像是《考工记》的残卷,边角都磨毛了。

    "刘妧咬了口饼,麦麸擦过唇角,忽然想起河西牧奴用苜蓿饼计数的场景,指尖不自觉在砖面上划出一道勾股线,砖坯上立刻留下浅淡的痕迹。

     张固进门时,正见刘妧用算筹在砖头上刻防潮纹路,老人的山羊胡抖了抖,竹制算筹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公主,《周礼·地官》载'仓人掌粟入之藏',从未有以花椒涂壁之理...这不是胡闹么!"他怀里的竹简滑落几卷,露出"廪人"篇中"墙厚三尺,以御燥湿"的批注,墨迹已有些晕染。

     刘妧用湿布擦净手,从陶瓮中取出两块粟米:一块来自去年的土仓,虫蛀孔洞密布,甚至能看见蛰伏的象鼻虫;一块来自试验椒墙的砖仓,颗粒饱满如新,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张大人可知,去年陈仓开仓,因粮霉变致百人腹疾?"她将虫蛀米递过去,老人下意识后退半步,袍袖扫过陶瓮边缘,"花椒性燥杀虫,石灰固墙,铅板隔潮,此乃三重屏障。

    " 紫萸适时捧来青铜熏炉,炉中燃烧的花椒散出辛辣气息,墙角蛰伏的潮虫纷纷爬向未涂椒墙的阴影处,在青砖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张固盯着虫群,忽然想起自己府中藏的《神农本草经》确有"蜀椒主邪气,杀虫鱼"的记载,咳嗽两声道:"可铅板造价...恐国库难支。

    "他捻着胡须,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河西豪族隐匿的八百顷草场,可抵百吨铅锭。

    "刘妧用算筹敲了敲砖面,算筹是陈仓特产的青竹所制,"且按算学测算,五年省下的损耗粮,可再建十座此仓。

    "她指向远处正在搭建的粮仓框架,工匠们正用算学队提供的"水平仪"校准地基,青铜水准器里的水纹在阳光下闪烁,"张大人若怕担责,本宫可具名上奏。

    " 张固望着少女眼中的笃定,忽然想起武帝亲征时,卫青用算筹推演兵法的模样,长叹一声:"罢了,老朽愿为公主监工,只是这'椒墙'之名...需得换个吉利说法。

    "刘妧轻笑,用算筹在掌心划了个圈:"就叫'瑞廪墙'如何?取'瑞气护仓'之意,也好堵住儒生的嘴。

    " 未时初刻,仓储区东侧的喧闹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雀儿。

    王富的粮车队横在仓门前,十二辆大车首尾相接,车载的席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泛灰的粟米,米粒间还夹杂着细小的沙砾。

    这位长安米行的掌舵人戴着蜀锦面纱,下车时金戒指刮过仓门铜环,发出刺耳的声响:"听闻公主在寻粮,王某不才,特送十万石'新粟'。

    "他的锦袍袖口绣着饱满的稻穗纹,却掩不住指缝间的黑色污垢。

     刘妧站在三丈高的粮仓下,袖中系统雷达正疯狂跳动——那些粟米的含水率显示为28%,远超安全标准,且检测到微量砷元素。

    "王翁费心了,"她示意张小七上前,少年算学生捧着新铸的验粮铜斗,斗身刻着"平准"二字,斗底暗藏的磁石正在轻微震动,"不过按《仓储新法》,所有粮车需过三检。

    " "检就检!"王富挥手示意卸粮,却在张小七舀取样品时,目光突然凝固——铜斗底部的"湿度显纹"正泛起暗红,那是系统对有毒物质的警示,纹路在阳光下如同血迹。

    "这、这斗有妖!"他的管家突然叫嚷,手中的鞭子甩向铜斗,鞭梢卷起的风带起地上的尘土,却被霍去病一把攥住,鞭绳在少年将军手中寸寸崩直。

     "昨日酉时,"霍去病从袖中抖出一卷竹简,竹简边缘用火漆封着,"你在城南'聚贤坊'买了三斤砒霜,账房先生按算学新法记了流水账,墨迹未干。

    "王富的面纱滑落,露出嘴角的黑痣——那是长安黑市商人的标记。

    围观的百姓中,忽有老妇扑上来揪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嵌进锦缎:"就是这厮!去年卖我掺沙的霉米,害死我孙子..."老妇的哭声嘶哑,引来更多百姓的附和。

     刘妧按住老妇颤抖的肩膀,从铜斗中拈出几粒粟米:"诸位看这米,腹白过大,是陈年涝米;闻这味,混着樟木粉掩霉气。

    "她转身指向正在涂抹椒墙的工匠,灰浆桶里的花椒碎屑清晰可见,"而此仓墙内的铅板,能隔潮防虫;墙外涂的椒灰,可杀尽这米里的象鼻虫。

    "说话间,一只象鼻虫从粟米堆里爬出,在阳光下仓皇逃窜。

     申时三刻,仓储区的空地上摆起了"算学公审台"。

    张小七用算筹在沙盘上摆出粮耗公式,红色算筹代表传统土仓,黑色算筹代表椒墙仓:"传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