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啼哭惊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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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慢些便化了一半。

    此刻水渍在地上画出弯曲的线,像极了婴儿掌心的太液池轮廓,细流尽头竟隐隐透着湿气,像地下藏着条暗河。

     "传尚方署匠人,带铜盆、细沙、麻布来,再备三牲祭器。

    "陈阿娇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股子久病后难得的笃定。

    紫萸一愣,刚要说话,却见皇后指尖抚过婴儿掌心,那淡青色纹路竟在烛火下映出《考工记》里"匠人营国"的字迹,忙屈膝应下,广袖拂过案几,竹简自动翻到"匠人建国,水地以县"篇,竹片上的虫蛀痕迹在火光下像极了水系图。

     刘彻挑了挑眉,从袖中摸出块龙涎香,丢进熏炉里,浓烟腾起时,他忽然握住陈阿娇的手,掌心的茧子蹭过她腕间玉镯:"昨夜朕梦见太液池干涸,池中白麟化作枯骨,唯有这孩子掌心流出清泉,润泽全城,醒来时枕边放着这卷《河渠书》..."他指了指案几上的竹简,书页间夹着片枯黄的荷叶,不知从何处飘来。

     寅时三刻,匠人在汲水廊下三尺处挖出淤塞的秦代陶管。

    陈阿娇裹着狐裘站在廊下,看火把照亮工匠们满是泥污的脸,他们挽着裤腿,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脚踝处缠着粗麻布防蚊。

    "乖乖,这陶管比我家水缸还粗!"一个关中口音的工匠嚷道,用袖子擦了擦汗,露出胳膊上的刺青,竟是条鱼吞北斗的纹样。

     紫萸捧着染血的襁褓站在身旁,襁褓边角不知何时绣上了"井"字纹样,针脚细密如蚊足,凑近了看,竟像用金线绣的,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仔细闻还有股子淡淡的艾草香——定是哪个贴心的宫娥趁人不注意绣的,为的是辟邪。

    陶管内壁结着寸许厚的青泥,匠人用竹片小心刮开,露出半块铭文砖,"永承天露"四字虽已漫漶,仍透着股子苍劲风骨,笔画间隐约有水流冲刷的痕迹。

     陈阿娇忽然觉得怀里婴儿动了动,低头看去,只见她正盯着铭文砖,掌心胎记亮得惊人,像有盏灯在皮肉下燃烧,砖面上的青苔竟顺着纹路自动剥落,露出下面隐约的水波纹雕刻。

    刘彻伸手摸了摸砖面,指尖沾了青泥,忽然想起方才在椒房殿,婴儿握住他拇指时,他仿佛看见无数水流脉络在掌心蔓延,最终汇成长安城的轮廓,每条街道下都有暗河奔涌,百姓家中的井台、街角的饮马槽,都清清楚楚映在掌纹里。

     "取我的《洪范五行传》来。

    "他沉声吩咐,暗卫首领如影子般闪过,转眼捧来卷轴,绢面上"水曰润下"四字用朱砂圈着,旁边注着"水者,万物之本原也"。

    陈阿娇趁机喂了婴儿几口乳,看她吃得满足,小腮帮子鼓得像小桃子,唇角还沾着奶渍,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馆陶长公主也是这样抱着她,用银匙喂葡萄蜜水。

     窗外雨势渐小,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里,混着远处工匠们的号子声,"嘿呦嘿呦"地,透着股子憨厚的力道。

    椒房殿的小厨房飘来粟米粥的香气,混着点腊肉丁的咸香——定是紫萸吩咐人煮的,知道她产后要吃些热乎的。

     卯时初刻,椒房殿飘来百合香——不知何时,熏炉里的龙脑香换成了清新的百合,还混着点茯苓的药香,是太医院特制的产后安神香。

    陈阿娇靠在刘彻肩头,看紫萸抱着婴儿在井台边转悠,小宫女们围着新汲的井水叽叽喳喳,说水里竟游着金线小鱼,是昆明池的稀罕物,从前只有皇帝祭天才能见到。

    婴儿忽然"咯咯"笑起来,掌心胎记亮起,井水中竟泛起层层水波纹,像有人用指尖在水面画圈,波纹过处,水面浮油竟自动聚成一团,漂到岸边。

     "阿妧,"陈阿娇轻声唤着女儿乳名,腕间玉镯贴着婴儿掌心,发出细微的共鸣,像远处太液池的潮声,"以后这长安的水脉,便由你我母女一同守护吧。

    "玉镯上"长毋相忘"四字忽然泛起水波纹路,竟与婴儿掌心胎记的纹路重合。

    刘彻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手指顺着婴儿掌心纹路描绘,卷轴上"水曰润下"四字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浸了水的丝绸。

     远处传来打更声,卯时三刻,该是早朝时分了。

    刘彻起身整理衣襟,龙袍上的金线绣龙在晨光中张牙舞爪,他忽然低头亲了亲婴儿额头:"朕让尚食局做了鹿角胶粥,一会儿叫人送来,你多吃些。

    "说完又摸了摸婴儿掌心,胎记此时已变成淡青色,像春日初融的溪水颜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陈阿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听着殿外工匠们的议论声,说新井要叫"承露井",井栏要刻云雷纹,滤沙层要用南海细沙和蜀地木炭。

    怀里的阿妧正盯着自己腕间玉镯,小手指轻轻触碰刻字,镯面上竟浮现出细密的水波纹路,宛如微型水系地图,每条支流都精确对应着长安城里的井渠。

    她忽然想起母亲曾说,每个皇室女子都是水做的,要承载江河湖海的重量。

    如今她怀里的小生命,掌心藏着整个长安的水脉,或许真如《洪范》所言,"水曰润下",这孩子终将润泽这方土地,即便要以她身为堤岸,她亦甘之如饴。

     铜漏滴答,新的时刻即将到来。

    暖阁里传来乳母的低语,说要给小公主换襁褓,用的是江南进贡的软锦,上面绣着莲蓬和锦鲤。

    陈阿娇嗅着百合香,忽然觉得困意袭来,怀里的阿妧已沉沉睡去,掌心胎记轻轻起伏,像片平静的小湖。

    窗外,承露井旁的工匠们正用湿布擦拭井栏,露出下面隐约的刻痕——竟与小公主掌心胎记纹路一模一样,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她轻轻晃着怀里的襁褓,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忽然觉得这方被雨水冲刷过的宫阙,正随着婴儿的呼吸,悄然舒展成新的形状,每一块砖石都仿佛注入了活水,等待着某个天命之刻的到来。

    而她腕间的玉镯,此刻正贴着小公主的胎记,发出细微的共鸣,似在应和远处昆明池的潮声,和着晨露中第一声清亮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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