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道家:主理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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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度和道德 向郭认为宇宙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

    他们说:“夫无力之力,莫大于变化者也。

    故乃揭天地以趋新,负山岳以舍故。

    故不暂停,忽已涉新,则天地万物无时而不移也。

    ……今交一臂而失之,皆在冥中去矣。

    故向者之我,非复今我也。

    我与今俱往,岂常守故哉!”(《大宗师》“然而夜半有力者负之而走……”注) 社会也是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

    人类的需要都是经常变化的。

    在某一时代好的制度和道德,在另一时代可能不好。

    向郭注说:“夫先王典礼,所以适时用也。

    时过而不弃,即为民妖,所以兴矫效之端也。

    ”(《天运》“围于陈蔡之间……”注) 又说:“法圣人者,法其迹耳。

    夫迹者,已去之物,非应变之具也,奚足尚而执之哉!执成迹以御乎无方,无方至而迹滞矣。

    ”(《胠箧》“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注) 社会随形势而变化。

    形势变了,制度和道德应当随之而变。

    如果不变,“即为民妖”,成为人为的桎梏。

    新的制度和新的道德应当是自生的,这才自然。

    新与旧彼此不同是由于它们的时代不同。

    它们各自适合各自时代的需要,所以彼此并无优劣可言。

    向郭不像老庄那样,反对制度和道德本身。

    他们只反对过时的制度和道德,因为它们对于现实社会已经不自然了。

     “有为”和“无为” 因此向郭对于先秦道家天、人的观念,有为、无为的观念,都做了新的解释。

    社会形势变化了,新的制度和道德就自生了。

    任它们自己发展,就是顺着天和自然,就是无为,反对它们,固执过时的旧制度和旧道德,就是人和人为,就是有为。

    向郭注说:“夫高下相受,不可逆之流也;小大相群,不得已之势也;旷然无情,群知之府也。

    承百流之会,居师人之极者,奚为哉?任时世之知,委必然之事,付之天下而已。

    ”(《大宗师》“以知为时者……”注) 一个人在他的活动中,让他的自然才能充分而自由地发挥,就是无为。

    反之是有为。

    向郭注说:“夫善御者,将以尽其能也。

    尽能在于自任。

    ……若乃任驽骥之力,适迟疾之分,虽则足迹接乎八荒之表,而众马之性全矣。

    而惑者闻任马之性,乃谓放而不乘;闻无为之风,遂云行不如卧;何其往而不返哉!斯失乎庄生之旨远矣。

    ”(《马蹄》“饥之渴之……”注)虽然这样批评,其实这些人对庄子的理解似乎并不是错得很远。

    不过向郭对庄子的解释,的确是高明的创见。

     向郭还对先秦道家的“纯素之道”做出了新的解释。

    他们说:“苟以不亏为纯,则虽百行同举,万变参备,乃至纯也。

    苟以不杂为素,则虽龙章风姿,倩乎有非常之观,乃至素也。

    若不能保其自然之质而杂乎外饰,则虽犬羊之鞹庸得谓之纯素哉!”(《刻意》“故素也者……”注) 知识和模仿 老庄都反对社会上通常公认的那种圣人。

    在先秦道家文献中,“圣人”一词有两个意义。

    一个意义是完全的人(按道家的标准),一个意义是有一切种类知识的人。

    老庄攻击知识,因之也攻击这后一种圣人。

    但是由上述可知,向郭没有反对那些是圣人的人。

    他所反对的是那些企图模仿圣人的人。

    柏拉图生来就是柏拉图,庄子生来就是庄子。

    他们的天资就像龙章风姿一样的自然。

    他们就像任何一物一样的纯素。

    他们写《理想国》、《逍遥游》,也若无事然,因为他们写这些东西,不过是顺乎自己的自然。

     这个观点在向郭注中是这样阐明的:“故知之为名,生于失当,而灭于冥极。

    冥极者,任其至分而无毫铢之加。

    是故虽负万钧,苟当其所能,则忽然不知重之在身。

    ”(《养生主》“而知也无涯”注)如果按这个意义来理解知识,那么,不论是柏拉图还是庄子,都不能认为是有任何知识。

     只有那些模仿的人才有知识。

    向郭似乎以为,模仿是错误的,他们有三个理由。

    第一,模仿是无用的。

    向郭注写道:“当古之事,已灭于古矣,虽或传之,岂能使古在今哉!古不在今,今事已变,故绝学任性,与时变化而后至焉。

    ”(《天道》“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注)“学”就是模仿。

    每件事物都在变。

    每天都有新问题,新需要,碰到新情况。

    我们应当有新方法来对付新情况,新问题,新需要。

    即使是在已知的一瞬间,不同的人,其情况、问题、需要也各不相同。

    他们的方法也一定不相同。

    既然如此,模仿有什么用呢? 第二,模仿是没有结果的。

    向郭注告诉我们:“有情于为离、旷而弗能也,然离、旷以无情而聪明矣;有情于为贤圣而弗能也,然贤圣以无情而贤圣矣。

    岂直贤圣绝远而离、旷难慕哉?虽下愚聋瞽及鸡鸣狗吠,岂有情于为之,亦终不能也。

    ”(《德充符》“庄子曰道与之貌……”注)某物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一物总不能是另一物。

     第三,模仿是有害的。

    向郭注又说,有些人“不能止乎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