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镜中之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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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季的第七天,便利店的空调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我数着货架上积灰的泡面盒,突然听见仓库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掀开防水布的瞬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撞进视线——是那只瘸腿的橘猫,它正蜷在过期饼干箱上,尾巴不安地拍打空气。

     "出去!"我抄起墙角的扫把。

    猫敏捷地跃开,爪子在纸箱上抓出刺耳声响。

    忽然,便利店玻璃门被推开,带着寒气的雨丝涌进来。

    我回头时,正对上店长阴沉的脸:"监控拍到你喂流浪猫?上周李姐女儿被抓伤的事,你还嫌闹得不够?"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

    那天暴雨倾盆,穿蓬蓬裙的小女孩倒在巷口,膝盖渗出鲜血。

    我冲过去抱起她时,看见橘猫仓皇逃窜的背影。

    但现在回想,小女孩的哭声里似乎掺着某种不真实的回响,就像隔着毛玻璃的电视杂音。

     深夜打烊后,我在储物间发现被咬开的猫粮袋。

    愤怒冲上头顶,我抓起防身用的棒球棍冲进雨幕。

    远处传来猫叫,我循声追到拆迁区,生锈的路灯在积水里投下扭曲的光。

    橘猫蹲在断墙残垣上,后腿的伤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为什么要伤人?"我的声音在雨夜里颤抖。

    棒球棍挥出去的刹那,往事突然像快进的胶片——七岁那年,我在巷口捡到受伤的橘猫,用零花钱买火腿肠喂它;实习时,我曾偷偷给流浪猫治疗伤口;还有上周,当店长问起小女孩的伤势,我下意识地说:"是那只猫干的"。

     棍子停在离猫半米处。

    橘猫突然发出一声哀鸣,声音里带着某种熟悉的呜咽。

    记忆轰然炸裂,我想起母亲总说我小时候爱幻想,想起院长说我潜意识里害怕被抛弃,想起监控录像里根本没有小女孩的身影,只有我对着空气挥舞手臂的荒诞画面。

     雨水混着泪水模糊视线。

    橘猫歪着头看我,尾巴轻轻扫过我的手背。

    这动作如此熟悉,就像多年前那个蜷缩在纸箱里的小生命,用尾巴安抚受惊的我。

    它忽然转身,瘸腿在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消失在巷子尽头。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常在凌晨打烊后,带着猫粮来到拆迁区。

    起初只能看到墙根处凌乱的爪印,直到某个雾蒙蒙的清晨,我听见了那声试探性的"喵呜"。

    橘猫从坍塌的砖墙后探出脑袋,后腿的伤似乎愈合了些,只是奔跑时仍有些跛。

     我开始在便利店仓库角落,为它准备干净的纸箱和清水。

    当它终于肯小心翼翼地蹭我的手心,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噜声时,我忽然发现,原来所有的愤怒与恐惧,都源于内心深处那个始终没被治愈的小孩。

     深秋的某个黄昏,橘猫像往常一样蹲在收银台旁,看我清点货架。

    玻璃门外,夕阳把街道染成温暖的橘色。

    它忽然跃上窗台,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某种释然。

    不等我伸手挽留,便轻盈地跃下,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我站在原地,看着玻璃窗上渐渐淡去的猫爪印,终于明白:有些和解,不必强求永远相伴。

    就像这只陪伴我走过漫长自我救赎的橘猫,它教会我最重要的事,或许就是在学会与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后,勇敢地走向新的旅程。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踝,我对着空荡的街道怔了许久,直到便利店的灯光在暮色中亮起。

    玻璃门自动闭合时,门铃发出熟悉的叮咚声,却混着一声微弱的猫叫。

    我猛然转身,只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扭曲变形——脖颈处不知何时缠上了褪色的超市价签,日期正是三年前的台风夜。

     "第38次治疗模拟即将开始。

    "店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冰冷得像冷藏柜的雾气。

    他将平板电脑推到我面前,监控画面里,穿病号服的"我"正对着空气挥舞棒球棍,而货架上的酸奶盒在保质期截止日集体自燃,火焰中浮现出橘猫的轮廓。

     仓库深处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