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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会做旁人习以为常的一些家务事,称得上是娇气。

     像是被很温柔地养大。

     生命中始终充满了爱与幸福。

     才会对鲜少尝到的苦痛那么敏感。

     蓦然间,傅呈钧意识到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那个同样忍受着病痛与治疗煎熬、面孔苍白清瘦的男人,沉声问:“他一直不知道你爱他?” 分明是疑问句,却笃定得没有否认的余地。

     也的确得到了一句格外平静的承认:“他以为那是医生的怜悯。

    ” 怜悯是一种同爱很相像的东西。

     相像到足以向一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少年,解释年长之人倾尽所有的温柔呵护。

     但那并不是爱。

     不是兰又嘉一直以来苦苦追逐的,纯粹赤忱的爱。

     他甚至甘愿为这种爱,做出离经叛道的惊人之举。

     ----“因为,我想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

    ” 傅呈钧始终不能忘记,三年前的平安夜里,那道掩映在漆黑鸦羽之下的雪亮目光,美丽又脆弱。

     也忘不掉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他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没有被爱过? 兰又嘉在相伴数年的心理医生那里,真的没有得到过能被坦然承认的爱。

     可在那之前呢? 在他因为创伤后遗症遇到心理医生之前。

     在那场让美满家庭毁于旦夕的暴雨发生之前。

     傅呈钧说:“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父母,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童年。

    ” 这个喑哑的陈述句里带着鲜明的疑问。

     而听的人目光里划过一丝复杂的叹息,仿佛在惊愕于他到今天才走到这扇门前。

     程其勋说:“兰又嘉的父母对他很好,他们一直很爱他。

    ” “那为什么他会----” “会那么想要爱?” 昔日的心理医生接过他的话,语气平静地说了下去。

     “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大脑为了保护自己,潜意识会屏蔽和遗忘一些事,在医学上叫做选择性失忆。

    ” “兰又嘉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母,是因为他眼睁睁地目睹了某些事的发生,却没有及时察觉到异样,才会导致父母在暴雨中丧生。

    ” “这个念头不断折磨着他,直到他的大脑开始遗忘。

    ” “但他遗忘的不是痛苦,而是幸福。

    ” “他忘掉了童年,忘掉了父母,忘掉了曾经得到的所有爱,才能勉强原谅自己害死他们的过错,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

    ” 所以他的记忆里没有过幸福的气味。

     只剩绵延潮湿的痛苦。

     所以他想要爱。

     只想要爱。

     可那样的爱来得太晚。

     隔着玻璃,病床上的那道身影被疼痛折磨得战栗不止。

     站在窗外朝里凝视的男人,有很久都不能动作。

     夏日如此冰凉。

     冻结了陡然赤裸的骨头。

     升白针带来的全身疼痛持续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有许多时候,是程其勋陪兰又嘉度过。

     这个同样不幸罹患癌症的病人,被陆医生安排在了隔壁病房,他与兰又嘉的治疗方案相似,但体质更好一些,对疼痛的耐受更高,所以尚有余力去隔壁病房走动聊天。

     他不需要肢体接触,也不说毫无意义的安慰,只凭寻常琐碎的言语,就能让正被疼痛折磨的兰又嘉得到些许慰藉。

     在此期间,傅呈钧仍在为未来竭尽所能。

     他组织了一场又一场医疗会议,当面的,远程的。

     与一个又一个顶尖的肿瘤科医生谈论治疗方案,国内的,海外的。

     陆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其实无法保证治愈,排除治愈这种几率与奇迹无异的渺茫可能,最理想的结果,也只是延长几年的生存期。

     傅呈钧需要更理想的结果。

     更有把握的奇迹。

     在他得知这件事之前,梅戎青就已经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将京珠的医疗资源问了个遍,也是因此阴差阳错地通过程其勋,找到了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