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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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狱里四面无窗,暗不见光,显然是存了有进无出之意。

    铜壁上钉了一幅人形,乍看去黑黢黢的,只能勉强认出软垂的手足。

     “大人在看这个?”领路的狱卒怪笑道,“这乃是活剥的人壳,先将那囚犯晾洗干净,用剥皮刀削下数十条两指长的皮肉,再血糊糊地浇铸在沥青中,用铁锤一啄。

    那人啊,便同粉红的嫩虾子似的,从沥青人皮壳里弹了出来,手足还会动哩!” 他说得阴阳怪气,解雪时却不为所动。

     狱卒笑嘻嘻道:“奴才虽身为下贱,干的却是迎来送往的营生,不知多少天潢贵胄,也在奴才这里剥皮揎草,鼎煮油烹,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 他生得白胖,一双眼睛早已黏在了解雪时身上,从头刮到脚,掂量了几下肥瘦,显然是干惯了索取孝敬的勾当。

     他久居诏狱之中,来往见的都是些呼号的人犯,倒着不认得解雪时,只道是个寻常罪臣。

     那手边还压着几副重枷,里头大有名堂。

     最重的一副,乃是阎王枷,足有百斤重,镣铐间搭了梳齿般细细密密的暗刺,能轻易咬透皮肉,直贯入骨,专为盘剥那些悭吝鬼,一枷下去,便能拷出满肚肥肠来。

     稍次的那副,乃是一支铜械,中开两洞,专拷人犯的两支胳膊。

    来的若是什么铁骨铮铮的直臣,便当场剥了亵裤,拷上百八十记杀威棒,挫其锐气。

     若是孝敬到了,便开最末一副,七斤重的木枷,已是法外开恩了。

     解雪时不应声,那狱卒白胖的圆脸便是一阴。

     他一摸解雪时腕上的骨骼,惊道:“这位大人还是习过武的?看来得穿了琵琶骨,打死枷,可怜喽!” 他说的死枷,乃是把镣铐钉入犯人手腕踝骨之中,这么一来,一身功夫尽废不成,还得毁了筋骨。

     压着解雪时的禁卫喝道:“铜肥,你说的什么胡话?你吃了豹子胆不成?” 铜肥眼珠一缩,便见他双脚足尖内扣,轻轻点了一点,心中了然,这乃是陛下打了招呼的人物。

     当下面上转晴,嘻嘻笑笑,唱了个诺:“瞧奴才这张嘴!只是并非奴才徇私,大人若是习过武,却是不能带寻常枷子了。

    ” 解雪时道:“无妨。

    ” 他伸了两手,那铜肥便取了副铁指套来,将他十指关节严丝合缝地束住,不得屈伸,饶有通天剑术,也不得施展,又上了一副铜械,将他双臂肘腋锁死。

     又有半掌宽的黑帛,蒙住了他的双目,紧束在他脑后。

     可当真是处处掣肘,插翅难逃。

     铜肥得了提点,也不敢多加为难他,只是引着他带械而行,入了囚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