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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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个传送魔法阵,那是地狱里唯一一个能稳定地把恶魔送往人间的东西。

     总有些恶魔觉得等到最后的审判的时候,路西法肯定会用那个魔法阵把恶魔大军送往凡间,然后他们就可以跟天使的军队开战……维奥拉对这种来自战争狂的猜测深表怀疑,因为那个魔法阵就好像不好用的电梯,每次搭载十个人以上都会声嘶力竭地滴滴报警。

     而维奥拉的羊恶魔管家不在意最终的审判,也并不在意自己的女主人打算前往人间帮路西法办什么差事她就跟地狱的大部分恶魔一样,把自己的生活准则定为“及时行乐”。

    现在,女管家的大半个头都被恶魔猫咬在嘴里,羊恶魔的犄角把七只眼睛的猫的腮帮子顶得鼓起来一块,就这样她还没忘了和维奥拉挥手告别。

     “玩得开心,女士!”她热情洋溢地喊道,“帮我买些人间最新出的唱片吧!我听有一位刚死的朋友说,最近很流行一个姓贝里的歌手的歌!” 维奥拉也向她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看吧,这就是她的生活。

    这就是地狱的生活。

     “红眼恶魔”萨尔玛特正在雾中穿行。

     天已经黑了,斯普林菲尔德的街道上,还有不少车辆和行人。

    这些尚未回家的人不会发现夜晚的雾气透着一丝奇怪的暗红色,在汽车不断排出一团团灰黑色的尾气的时代,这点异样很容易被人忽略。

     有些人会误以为恶魔们肯定会一些隐身的伎俩,可以在他们不想被人看见的时候发挥作用,其实并非如此。

    天使们掌握着一套伪装成凡人的法子,就好像罗得在索多玛城外遇到的那两位一样,但是并不是每个恶魔都知道怎么掩盖自己狰狞的面容。

    当一个恶魔的力量比起“欺骗”更偏向于“杀戮”的时候,往往对怎么给自己捏一张普通人的脸毫无头绪。

     顺带一提,路西法是特别擅长“欺骗”的那一类魔鬼,看看他在伊甸园里做的事情就知道了。

     而萨尔玛特呢,他可以融入雾中,以红雾的形态在城市中穿行,这好歹避免了人类对着一个形态可怖的恶魔尖叫的可能性。

    想想他们身处什么时代吧:二十世纪!如果他贸然在人群中现身,不光会引来那两个天使,还会引来一大帮警察、记者、神职人员,甚至还有自称为驱魔人的江湖骗子,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个。

     萨尔玛特的红雾无声地流过街角,带来一阵略带不爽的、怒气冲冲的冷风:不能怪他此时此刻心情并不畅快,那两个天使的推断并没出错,他自己清清楚楚地能感觉到那种充盈的力量从他坠入地狱的那一刻开始,就和他的灵魂紧密相连的东西正随着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长而急剧下降,这种感觉介于重感冒和钢筋正往人的太阳穴里捅之间,在这具非人的身体内部引起一阵可怕的空虚感;或者,这个过程又像是退潮,海浪退去,沙滩上一片狼藉的残骸才显露出来。

     等到这种力量下滑的感觉慢慢停止的时候,萨尔玛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它还记得自己还是个完好的易拉罐的时候的境况,但是现在却没法再凭一己之力鼓回去了。

    萨尔玛特大概也是这样,力量和那种对于操纵的渴望还甜蜜地停留在指尖,但是这只手目前只能抓住冷冰冰的夜风。

     在城市里有两个天使正打算谋杀还是人类的他(并且在发现他的力量下降之后,说不定会把他一起谋杀了)的情况下,这无疑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这意味着他再次面对那两个天使的时候会悲惨的落于下风,两只曾经能被他的手指碾碎的悲惨小鸟!更要命的是,当那两个天使真正开始执行他们的谋杀计划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保护斯伯纳特·泰尔的底牌! 斯伯纳特·泰尔。

    过去的他,还活着的他。

    萨尔玛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以他在地狱里度过的年月来说,那简直像是另一段人生。

     当他还是斯伯纳特·泰尔的时候,他曾以为绞刑架就是终结,就是死亡的眠床,但是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

    而到了现在,斯伯纳特·泰尔的生死却真真正正要影响到他存在的根基了。

     ……现在看来,他要么得保证斯伯纳特·泰尔不要被那两个天使找到,要不然就是得找回自己的力量。

     非常可悲的是,“红眼恶魔”本人目前对这两个计划如何实施都并没有什么头绪。

    原谅他吧,要不是他长期停留在人间,他才不会发现那两个天使的小算盘;而在一头扎进那个涉及到时间的魔法之前,他当然也不可能做出一整套完整的计划。

     但是说到底,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天使们的力量并没有因为随着时间而折损,不是吗?还是因为灵魂里罪恶的浓度?因为这种浓度已经被时间冲淡,因为这个时间点上斯伯纳特·泰尔的双手尚未沾染鲜血 萨尔玛特的眉头皱起来,冷冰冰地啧了一声。

    这声音只是一团翻滚的赭红色雾气,在夜晚路灯的照耀下缓慢地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