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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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味。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母亲有着难以根除的重男轻女观念,那在她的逻辑里,家庭的支柱和话事人一定是男性。

    那么她真的敢独立做主,在未经过丈夫同意的情况下,就决定这么大一笔款项的用途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而且白父的行为还不止是“默许”,想想他前面说的小孩要好好读书的话,这未尝不是一种暗示。

     他了解白母,他知道她肯定会这么做,因为现实情况下的最佳路径就是如此。

     这就是我用“老登”来形容他的原因你说他聪明,偏偏他人到中老年,也没做过什么成功的事;你说他老实,他对自己人可太有心眼了。

     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窝里横,他们在社会上很难享受到什么尊重,而在家庭里掌握点权力后,就恨不得运用到极致。

     为什么老登能被称之为老登(这个词不代表褒义,但有一定门槛),为什么很多观众包括我自己,在第一遍观看时没察觉到大问题,就是因为白父从来不会提要求,他也不告诉你要怎么做,他似乎只是在描述事实和感想。

     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的行为就像是把一颗皮球放在斜坡上,在松开手之后和大家说,他可没有干涉皮球的运动轨迹,是它非要往下滚的。

     在物理上,这叫重力,在社会学领域,这叫权力。

     他用夫权让白母冲锋陷阵,用父权让白薇按时纳贡。

    他对前者纵容默许,通过她的行为来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对后者戴以“孝顺”、“贴心小棉袄”、“从来不让父母为难”的高帽,一边索取金钱,一边道德绑架她接受自己对儿子的偏心。

     这样的细节太多了,多到我认真去数时,感觉他每句话似乎都别有深意。

    他和白母买菜时经过一家小卖部,他都会指着某款零食说,薇薇小时候最爱吃这个,然后就停下来。

    白母会替他补完后半句,可惜飞飞没吃过,他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哟。

     白父这时候会摆手,说你提这些干什么,然而在回到家,白母以此为理由,让白薇多让着点白飞时,他又在旁边装聋作哑,只会无奈地叹气。

     我无意证明白父有意挑起姐弟俩的矛盾,只是这个点让我觉得如芒在背。

     同时,编剧的设计也很巧妙,很多观众会觉得,这段情节的重点在于白薇的童年莫名其妙有了原罪。

    她又不是白飞走丢的责任人,为什么在白母口中,她吃点零食就成了对不起弟弟、需要补偿他的事情? 顺着这样的思考逻辑,最先提起零食的白父就这样隐身了。

    这也是电影非常讽刺现实的部分,很多男人不就是手中把握着权力,却很爱当缩头乌龟吗? 他们总爱用“泼妇”这个词来形容女人,却闭口不提传统父权体系下女性的决策权缺失。

    白母在家庭中扮演“泼妇”时,白父有无数次阻止她的机会,电影的诸多细节也表明白母对他是仰视心理,但他连一次都没有站出来过。

     其实在电影里,白薇应该是意识到这一点的。

    她和白父白母有一场特别精彩的眼神戏,她先看白父,再看白母,那种氛围特别紧张,我在电影院里都跟着屏住呼吸了。

     嗯……我之前以为她眼睛里的审判是因为得知他们拿存款给白飞买房,现在想想,她对峙的主要对象是白父,就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可能很多观众没留意到,这很正常,因为这场戏发生在整部电影的高/潮桥段,信息量太大了。

    白薇回到家,发现父母和白飞一家人吃饭没叫她,而且佳佳和佑佑住在她的房间,白飞的新房子是父母出的钱。

     白薇的心理分析在前面的影评里写了,这里我想重点写一下白父对房子的安排。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好像是全片中他唯一出来做决定的时刻。

     白父是这么说的,他承认这笔钱是白薇给他们养老用的,直接拿给白飞买房不太好。

     所以这个房子,就挂在佑佑名下,白飞夫妻俩给他打个欠条,每个月还他多少钱,相当于他借他们一笔无息贷款了。

    这样白飞一家有了学区房,他和白母的养老依然有保障,因为他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找白薇要钱了。

     乍一听是不是还挺合理,白父也还讲点道理?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其中的事情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