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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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贺对我有养育之恩,而初是母亲弃了我与莫贺,对我有再造之恩的是王爷,而非母亲与卫苒。

    ” 梁玉虽心寒,但想有如今这一日,也怨不得卫兖。

     她叹一口气:“你可知你这些年待卫泱亲厚,多伤苒儿的心?” “母亲若是无事还是多念佛抄经,莫再存了不应该的心思。

    ” “好,好...”梁玉心寒,双目不可置信看着这个儿子,“原以为我儿子有出息,为求功名才讨好那丫头的,原来是我低估那丫头的本事,年纪不大,本事和她娘一般,让你们一个个都死心塌地跟在她身后!” 卫兖冷漠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仿佛母子情从来不曾存在。

     “这天底下最说不得卫泱的人便是母亲,当初你在她食物里下药令她险些丧命时她不过八九岁,一个刚刚丧母的女童你都狠得下心去伤害,这些年若不是我在她身边,不知母亲还会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 于卫兖而言,对东阳城唯一的映像是六年前一个下着雪的冬夜。

     他生在草原,游走在浩瀚的大漠与广袤草原上,北方的壮丽土地是他的根,他习惯了北方魔鬼似摧城的风雪,东阳城的雪似微尘拂过,一场雪过,难寻踪迹,纵有无数文人赞咏,他仍是厌恶极了东阳城的雪。

     那一天的雪势难得汹涌,似棉絮大的雪花纷纷扬扬,令他恍然间又觉回到了北方,回到了乌坦。

     他记得那一天母亲的贴身丫鬟去浣溪宫送食回来后,母亲笑颜展开,像是一朵在寒冬腊月里开放的春花,盛放出突兀的美丽。

     半夜里宫里的人传来青原郡主病重的消息。

     彼时卫泱刚刚入宫,尚未受封为公主。

    而皇帝将自己沉浸在丧姐之痛里,一时半会儿还顾不得这个小郡主。

    那时卫烆领着卫显出城视察,卫桀才染上东阳城里的纨绔陋习,与狐朋狗友彻夜欢洒。

    宫里来的人也不知找谁,索性放了狠话,宫里头那位难熬过去了。

     卫兖穿着单衣便驾匆匆入宫。

     卫泱卧在榻上,再深梦中仍然辗转难安,她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呼吸都十分痛苦,整个太医令都束手无策。

     她在梦里哭喊着叫着阿娘,无尽的痛苦却无人与她分担。

     太医令和宫人忙活了一晚上,他亦守护了她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她安然转醒,身体还是十分虚弱,说话起身都费力,握着他的小手却紧紧不放。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想要看看窗外的红梅。

     他打开窗,才发现窗台积雪已有尺深,忙乱一夜的浣溪宫没能惊了这场雪,凄清院子变成无人来扰的白茫雪原,一株红梅形单影只,似血嫣红的梅花不过是装点了那一场雪。

     他在青原郡里对卫泱好,与梁玉所说无二,他是想要得到卫烆与长公主的赏识,自第一次帮她救狗都在算计着她,可她那一雪夜起,他是真心将她当做妹妹来疼爱,不为别的,只为她能永远无忧。

     卫泱出门寻找去为她备饭的芷心,恰巧遇到刚从梁玉院子里出来的卫兖,见他目色沉凝,想他是和梁玉刚刚吵过。

    她悄无声息猫着步子向他身后跟过去,待他发现身后有人,回头来寻,她又心虚似地蹲下,仿佛这样就无法令他找到。

     小时候玩的把戏从不觉厌烦,而卫兖这次没能像小时候一样陪她做戏,他弯下腰,伸出手抚向她的头顶,“蹲地上小狗似的。

    ” 卫泱仰头看他,一脸可怜模样:“腿麻了,你扶我起来。

    ” 转眼已是十月,宫里头一帮子人在忙着她的生辰,卫泱不闻不问,宫里的事,公主的威仪,都被她短暂抛却。

     二人下棋,她总是悔棋,一子又一子,直到吃下他的半壁江山,才碎语道:“都怪你让着我,显得我胜之不武。

    ” 卫兖瞧她认真的模样,像是在怨他却又和她自己较劲,好笑得很。

    小女儿胡搅蛮缠起来最好别与她说理,要不什么稀奇古怪的歪理都能扯过来。

     “那下半局我便全力以赴了。

    ” 要赢她,还不能让她输的难看,换做别人早就烦了,对卫显而言确实轻而易举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