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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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收到樊盛和叶泽楷的辞呈时,莫成颇为震惊。

    他没想到叶泽楷提的那些要求,就是在这等着他呢。

    莫成将两人的辞职信都上下扫了一眼。

    “想好了?”叶泽楷和樊盛都点点头。

    “另外,我觉得孙宇可以胜任我这个位子。

    志和早年积累下的客户他也还在对接着,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

    ”孙宇本身也很心怡厦华给出的待遇,只是妻子刚生了二胎,女儿正上着全市最好的幼儿园,一切步入正轨,孙宇不敢冒险跳槽。

    他来的年限比叶泽楷早的多,也帮了叶泽楷不少忙,更是在之后分给叶泽楷许多客户资源,于情于理这个情分他也得还。

    于是提了孙宇。

    “你呢樊盛?为什么决定离职?”“我的离职原因写的很清楚了。

    ”莫成摊开他的离职申请表,定睛一看,才发现上头潇潇洒洒地写着:情感原因。

    “好好好。

    ”莫成走投无路,也知道他们心意已决,只好收下这份离职信。

    “难得你请吃饭,樊大老板。

    ”陈景越调侃着他。

    庄青扬替许愿剥好虾,又贴心调好蘸料。

    等她聊完天,回过神才发现,于是甜甜地搂上他的胳膊:“谢谢老公。

    ”“对了,怎么没见宋幸呢?”在场其他人都不知道樊盛和宋幸的事,还是许愿出来打圆场。

    “她在准备申奖资料呢!”想到这里,樊盛才发觉自己离职的早。

    纪录片上映应该在年底的事,那时他已经离职完毕,很快要去成州。

    “哎,常常听樊盛提起她,可惜这次是见不到了。

    ”叶泽楷将杯子续满了酒,率先举起来。

    “走一个?”酒杯接二连三举起,碰在一起。

    “祝贺祝贺,前程似海,别忘了朋友们。

    ”陈景越和叶泽楷一见如故,非要拼酒。

    一顿饭下来,两人已经醉倒在桌上。

    许愿隔着酒桌,无奈地朝樊盛摇摇头。

    “真想回到大学时候啊。

    毕竟那时候还不用经常加班。

    ”“还能穿便装。

    ”许愿附和着:“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笑。

    许愿又问:“你什么时候走?”“离职要等一个月,大概下个月月中。

    ”就在此刻,蓦地听见一声爆响,烟火在天边迸溅,绚烂的花火倒映在眼中。

    两人不由自主看向窗外。

    樊盛定的餐厅是海市数一数二的餐厅,号称是绝佳观景地。

    “许愿。

    ”“你说宋幸在家准备评奖材料,应该只是骗骗陈景越吧。

    ”没想到樊盛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想必也是不在意,许愿索性全盘托出。

    “宋幸过几天要去法国,在家收拾东西。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不是她不愿意见你。

    宋幸还让我跟你说,以后还是朋友。

    你在片场帮的事她也都记得。

    ”樊盛点点头,苦笑着,如此坦荡,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又将餐盘里的金枪鱼切割好,连鱼带盘一起端给她。

    “我记得金枪鱼,你和宋幸都爱吃???。

    ”崔敬衫已经当了将近一周的鸵鸟。

    他将自己埋在一堆工作里,桌上的A4打印纸几乎要将他淹没。

    情场失意就是工作动力,变态如崔敬衫,化悲伤为力量,就连周末也不放过,一天下来已经写了两千字的论文。

    闲下来的崔敬衫躺在书房软和的椅子上,懒懒散散刷着手机,将右上角的小色环向下拉,就冒出不少新动态。

    最新的一条就是许愿的社交动态。

    宋幸还没加回他,所以偶尔崔敬衫会像小偷似的窥视许愿的朋友圈,企图从中找到一些宋幸存在的痕迹。

    不过许愿的社交活动实在太丰富了,崔敬衫快看花了眼。

    今夜许愿发了一张聚餐照,没有露脸,只拍了空餐盘和碰在一起的酒杯。

    “恭喜老同学跳出苦海,碰杯!”既然是同学局,那想必宋幸也在,还喝了不少酒。

    崔敬衫一闭眼就能想象到宋幸胃疼在沙发上打滚的画面。

    “啊啊啊啊”她往常最喜欢这样,还要打电话给张芝芝诉苦。

    “你饭前没吃护胃的药吗?”他问。

    “我以为我的胃好的很。

    ”宋幸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看他。

    崔敬衫无奈,走到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先喝着缓缓。

    又给她煮了醒酒汤,热腾腾的,宋幸捧着碗,一口气喝完。

    又嘴甜地夸他:“崔敬衫,你厨艺怎么这么好?”崔敬衫翻了个白眼,分明是她得了便宜卖乖。

    一想到这,崔敬衫抬头看了一眼手表,套上衣服下楼。

    “我回家了,你们路上小心。

    ”庄青扬扶着醉醺醺的许愿。

    许愿醉倒了,连话也说不清楚,半挂在庄青扬身上,含糊不清和樊盛说再见。

    两人坐上车。

    樊盛在等代驾来的途中,去了便利店,想要买瓶牛奶解解酒。

    手刚碰上牛奶瓶,被人抢先一步拿走。

    “抱歉。

    ”崔敬衫松开手,抬头看见樊盛同样错愕的脸。

    “好巧,樊总。

    ”“是挺巧的。

    ”樊盛的酒劲上来,磕磕绊绊走去前台付账。

    崔敬衫以为他走了,没想到开出店门走出去,樊盛就在门口等着他。

    崔敬衫向来不喜欢闻酒味,出于礼貌缘故,只能强忍着不适。

    樊盛显然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你就是珂珂口中的丈夫。

    ”“不知道也无妨,我们本来就是隐婚。

    ”“可以问问你和珂珂是怎么认识的吗?”樊盛迫切想要知道答案,而崔敬衫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我们家是世交,感情稳定就结了。

    ”最后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樊盛释然,长叹一口气。

    将手里的牛奶拧开猛喝了一口,就像方才和许愿他们嬉戏打闹喝下的那杯酒一样,明明是奶,却被他品出涩涩的味道。

    “不知道那天她是不是吓到了,代我说声对不起。

    ”樊盛将牛奶一口气喝完,拧上盖子,精准投向垃圾桶。

    深夜的街头寂静无人,传来一声暴鸣。

    樊盛一意孤行向前走,崔敬衫就在身后看着,看见他踉踉跄跄地行路,也知道他已经彻底离开,不再有成为他的竞争者的资格。

    崔敬衫苦笑着,可是谁又保证他就是最后那个能留在宋幸身边的人呢?宋幸那个脾气,任谁都摸不透。

    厨房亮了许久的灯,崔敬衫系着围裙,任劳任怨地搅着蛋。

    时不时回头,总觉得客厅能传来她的哼唧声。

    做好了醒酒汤,崔敬衫将汤装进饭盒。

    听见门铃声,宋幸还很诧异。

    不会是许愿还惦记她,将席上的饭菜打包回来了吧?一开门,竟然是崔敬衫。

    崔敬衫看她精神头好得很,也不由得疑惑。

    “你没喝酒吗?”宋幸好气又好笑:“我像是那么爱喝酒的人吗?”见他要将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宋幸一把接过,往里探了探。

    是个饭盒,还留有余温。

    边上放着一瓶牛奶,也是温的。

    “这是什么?”崔敬衫含糊着没有回答,只说:“我要走了。

    ”他的步子迈的很快,就像身后有人追他似的。

    宋幸关上门,在岛台上打开了它。

    是他拿手的醒酒菜,鸡蛋和番茄一块闷着,酸酸涩涩很开胃,以前她醉酒的时候他做过一次,后来每次醉酒的时候都会吵着要吃。

    可是崔敬衫又小气,不会次次都做,像是刻意吊着她似的。

    “以前我求着都不做,现在倒是做上了。

    好歹也问问许愿先,一声不吭就登门拜访。

    ”宋幸一口气就列上了好几条崔敬衫的罪状。

    又想到他们从前脉脉温情的时刻,没喝几口,几颗豆大的泪珠就掉进碗里,咸咸涩涩,跟着一起吞咽下去。

    宋幸没有点灯,岛台四周黑漆漆的,借了客厅的灯,她的身影倒映在白墙上,隐隐绰绰。

    他像一只蝴蝶,只许他飞进她的世界,三番五次。

    宋幸想用网捞,用手抓,都被他轻巧地躲开,飞远了还要回头嘲笑她:你真笨。

    凭什么这样?宋幸想,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她回头。

    走出大楼,崔敬衫走到车旁,向上数第七层是宋幸的家。

    原先楼层里灯火通明,客厅和卧室的灯都亮着,直到剩下零星几盏。

    他揉了揉眼睛,在黑暗中微微仰起头,也不知此刻心底的酸涩由何而来,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何泽轻手轻脚开了门,走进卧室。

    张芝芝已经熟睡,鹅绒被几乎要把她瘦小的身躯淹没。

    何泽脱了外套躺上去,搂着她的腰。

    她哼唧一声,迷迷糊糊地说:“我们分手吧。

    ”何泽以为她只是梦话,叹了声气,笑她太小孩子气,怎么就连睡觉都是梦到这些,于是捏了捏她的脸颊,替她掖好被子。

    张芝芝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打开。

    “我没开玩笑,今天太迟了,你明天找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走吧。

    ”说着,将环着她的手强硬掰开,转过身睡着。

    床头亮着一盏鹅黄色的暖灯,灯下何泽躺在她的身边,他的瞳孔颤动着,反复回味张芝芝的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确认他没有听错。

     她说的是分手。

     ??维多亚二十九 一下班,崔敬衫就被何泽叫来,此时已经是一月中旬,新年将至。

    四周都是张灯结彩的一片。

    即便如此天气还是很冷,崔敬衫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走进酒吧,被人怪异地打量了几眼。

    这才想起来,上次进酒吧已经是两年前,那会儿年纪轻不懂事,和宋幸离婚之后,曾有段时间借酒消愁。

     被薛玉洁发现之后骂的狗血淋头,就消停了一阵,再也不碰酒。

    崔敬衫穿过重重叠叠的人海,终于在最角落的卡座上找到他。

    “你来了。

    ”何泽勉勉强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你这是为什么喝成这样的?”何泽抱着酒瓶子哭。

    周围几个都是何泽的狐朋狗友,七嘴八舌和崔敬衫解释。

    “嫂子这次是真和他分手了。

    ”“这算什么?”崔敬衫太懂张芝芝和何泽的尿性,这两人恋爱七年,期间闹过无数次分手,比这阵仗还大的都有。

    他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何泽一脚。

    “起来,我带你回去。

    什么都有的转机。

    ”“没有了。

    ”何泽甩开他前来扶的胳膊,崔敬衫一松手,他狠狠摔在地上,像只濒死的鱼似的在地板上挣扎着,连服务生都被吓了一跳。

    “没有了,这次不一样,她把戒指还给我了。

    ”“什么戒指?”“她二十三岁生日我送的那枚。

    ”何泽抽泣着说。

    几乎是宣判了他死刑。

    就算吵架那么多次,张芝芝也从没摘下过那枚戒指。

    崔敬衫沉吟了一阵,绞尽脑汁安慰他。

    “那我打给她问问。

    ”崔敬衫将手机开了免提,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

    起初还有些耐心,后来被渐渐透支光了。

    崔敬衫想,半夜一两点,他来理这个酒鬼做什么,竟然还答应替他劝和。

    “她没接。

    ”想必张芝芝也猜到他深夜来电是为了劝和。

    “那你打给宋幸。

    ”“为什么要我打?”崔敬衫好气又好笑,他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没解决,难道要让宋幸跟着他一块儿和稀泥吗?何泽一把夺过他的手机,闯进他的通讯录。

    崔敬衫制止不成,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按下通话键。

    电话几乎立马被接起。

    电话里宋幸并没有生气,和缓的语气问着:“这么晚了崔敬衫,你有什么事吗?”何泽先声夺人,听见宋幸的声音,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珂珂,求你了,你能不能帮我替张芝芝求求情,不要分手,我真的很想她。

    ”“何泽。

    ”宋幸捂着电话听筒环顾四周。

    周围乘客都在各做各的事,并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

    “我现在不方便,我在飞机上。

    ”“我最近要去法国。

    ”宋幸磨磨蹭蹭说完,空姐走到她身旁,用甜美清脆的语调说着:“女士,我们的飞机要起飞了,麻烦您将手机关机。

    ”“好。

    ”崔敬衫听到她要去法国,几乎是发疯一般抢过手机,何泽被甩回卡座上???,心疼地摸着自己被砸得发昏的头。

    “你说你在哪?”电话就在这时挂断,宋幸关机完,将手机握在手里,心想刚刚听到的是不是崔敬衫的声音。

    只可惜她正要竖耳聆听的时候,电话关机了。

    “没事。

    ”崔敬衫将何泽扶回卡座,招呼服务生拿来一只干净的杯子,自顾自往杯子里倒满酒,又给何泽也倒一杯。

    “你不是要喝吗?我陪你喝。

    ”四周人都愣着,不是说崔敬衫是来劝和的吗?看他这个架势要喝的比何泽还猛。

    崔敬衫将酒杯塞进何泽手里。

    何泽后知后觉地坐起来,和他碰了个杯,将酒喝得一干二净。

    有人抢先反应过来,夺走崔敬衫手里的酒杯。

    “敬衫,你怎么也和何泽一块儿喝起来了?”喝醉酒后的崔敬衫一言不发将酒杯抢了回来。

    重复着喝酒倒酒,将何泽点的酒都喝的精光。

    一行人将他扛了回来,就扔在卧室里。

    好巧不巧,扔的是宋幸的房间。

    又把车里的另一个醉鬼连夜送了回家。

    崔敬衫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得头疼得四分五裂,胃也翻山倒海一般,他强撑着用最后一丝理智够到垃圾桶,大吐特吐起来,吐完了就清醒许多。

    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大床上。

    电话里她说什么来着?她去了法国。

    他干笑了几声,眼泪从眼角溢出,被他屈着手指揩去。

    崔敬衫伸手关了灯,迷迷蒙蒙闭上眼。

    “敬衫,你这是怎么了?”爷爷在阳台上晒太阳,薛玉洁在厨房切水果。

    听见铃响,张妈开了门。

    一开门就被崔敬衫的憔悴样吓到了。

    崔敬衫摇摇头:“我没事。

    ”一开口,就连声音都是哑的。

    爷爷没有注意到屋外的动静,他笑眯眯地招着手,把崔敬衫叫到跟前。

    “敬衫快来,陪我下盘棋。

    ”自从出了院,爷爷的精神头果然好了许多。

    昨天一夜没睡,崔敬衫明显体力不支,连连打着哈欠,还被爷爷调侃年轻人还不如老人精力充沛。

    崔敬衫也不反驳,顺着爷爷的话头说下去。

    “三十开头了,也不是年轻人了。

    ”“谁说不是年轻人来着?爷爷跟你奶奶也是这个年纪生的你小叔。

    ”和宋幸离婚之后,崔敬衫也单了几年。

    不过有这个失败的先例在前,家里再也没人催他恋爱。

    有人想牵线搭桥,也被薛玉洁搪塞回去。

    “都到这个年纪了,结不结的也无所谓了。

    ”薛玉洁切好了水果,将盘都端了过来。

    “最近工作怎么样?”“还不错。

    ”“那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子?”衣裳上有好几处褶皱,头发也是乱糟糟没有打理的模样。

    这可不像崔敬衫平常的作风。

    “是和珂珂吵架了?张妈上次和我说过。

    珂珂到医院找过你。

    ”崔敬衫没应语。

    薛玉洁叹了口气,想必是两人又发生矛盾了。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珂珂是个很好的姑娘。

    没有你人家也能过的很好。

    人家愿意回头找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珂珂今年二十六七,完全来得及谈好几段恋爱。

    人家为什么愿意找你,还不是因为喜欢?”母亲和何泽说了一样的话。

    崔敬衫依旧一副恹恹的模样,正发着呆,思绪云游四海,被薛玉洁重重拍了一下胳膊,这才回神。

    “给我对珂珂好一点,不能当媳妇也能当个干闺女,听见没有?”薛玉洁恶狠狠地警告着他,起身将吃干净的果盘端走。

    “妈。

    ”“怎么了?”“我这段时间可能回不了家,我要请假去别的地方。

    ”崔敬衫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随你。

    ”薛玉洁正觉得奇怪,崔敬衫从来不会和她说自己生活上的事,也更不会报告自己的行程。

    突然这么正经,这是怎么了?宋幸到达机场,好友Joshua前来接应。

    在机场见到他,Joshua的皮肤黑了不少,前段时间宋幸还在社交软件上刷到他的摄影作品。

    Joshua是狂热的登山爱好者,闲暇时间就喜欢挑战自己。

    听说他上周才爬了阿空加瓜峰。

    大老远就看见Joshua伸出臂膀,两人拥抱着,Joshua太过热情,差点把宋幸勒的喘不过气。

    “Garviniswaitinginthecar.”(Garvin在车里等着)“Andwepreparedagiftforyou,tocongratulateyouoncomingback.”(并且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庆祝你回来。

    )“Really?”宋幸惊喜地扬起眉。

    Joshua点点头,绅士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领着宋幸去停车处。

    同事们基本都没变,在酒店办好入住手续。

    Joshua和宋幸一起回到她上学时曾租的公寓。

    当时和宋幸合租的还有Allison,从Joshua嘴里宋幸知道,她退租以后Allison还住在这,并且在某次派对之后认识了一位很不错的男生。

    “Nowtheysticktogethereveryday,Ican'tbearitalittlebit.”(现在他们每天粘在一起,我一点也受不了。

    )宋幸哈哈大笑着。

    带她到了公寓,Joshua要她亲自打开这扇门。

    宋幸小心翼翼旋开门锁,只听见“砰”的一声,彩纸在她眼前落下,昔日好友一个不少出现在她眼前。

    宋幸惊喜地几乎要飙泪。

    “welcomeback,Cynthia!”办签证需要一段时间。

    崔敬衫让舒匀去替他办了。

    剩下日子就是软磨硬泡,从许愿嘴里套出宋幸的去处。

    工作结束之后,许愿和男友去了巴厘岛度假。

    许愿在躺椅上悠哉吃着西瓜,听见电话响,擦净了手接起来。

    “什么事呢?崔老师?”“许愿,宋幸应该把我们俩的事和你说了吧?”许愿心虚地干笑着。

    本想接起电话再装一阵,就被崔敬衫戳破了她的阴谋诡计。

    “那你打电话来是做什么?”“你能把她在法国的地址给我吗?我想见见她。

    ”许愿狡猾地在电话那头做了个鬼脸,反正崔敬衫看不到。

    又故作正经地说:“万一我给你了宋幸怪我怎么办?”崔敬衫知道许愿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样子,他刻意沉着气没说话。

    “好了好了,我给你就是。

    ”许愿最先按捺不住,很快就将电话挂了。

    没多久,崔敬衫收到来自她的一条微信消息。

     ??樊盛 和叶泽楷一道走。

    广播里喊着他的名字,樊盛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

    回望着候机大厅,行人来去匆匆,穿插着各国各地口音。

    叶泽楷问他怎么了。

    樊盛笑着说:“如果我说,我在里头看见宋幸,你相信吗?”“有吗?”叶泽楷果真循着他的话,用眼神将过路人都横扫一遍,没看见相似的背影。

    他只在樊盛的手机里看过她的照片。

    起初樊盛还藏着掖着不让他看。

    后来两人渐渐熟络,才将她是谁,他们的情感史娓娓道来。

    樊盛是辩论社的优秀社员,社里摆的很多奖项,都有他的一份。

    这天社团招新,樊盛原先是要去自己实习的公司,被朋友拦了下来。

    “别走啊,来看看今年有什么好玩的新生。

    ”“还能有什么好玩的?”樊盛白他一眼,知道朋友是什么德行,看看有什么漂亮女生,瞄准了就近水楼台先下手。

    反正招进来的人就是辩论社的,天天在她跟前晃着,日久肯定能生情。

    他不齿这种行为,就是这样的人打着这样的主意招新人,所以辩论社才一天天的没落下去。

    “大家好,我叫宋幸,宋朝的宋,幸运的幸。

    ”女生的声音清脆甜美。

    朋友捅了捅他的胳膊,喊他看:“这个妹妹不错吧?”樊盛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评价,再简短不过的三个字:“是不错。

    ”女生绑着精神利落的马尾。

    今天招了很多女生,大多披散着头发,要么有创新地在头上戴个卡子,或者绑几条辫子。

    也许是高考刚结束,想要享受披散头发的自由,所以像她这样梳着头发的人很少。

    这也是樊盛唯一关注的地方。

    他凑过友人的耳边,清楚咬字着:“不过我觉得你没戏。

    ”“哎呀,说那么直白干嘛?”问过几个常规问题,副社长回头询问樊盛:“社长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樊盛能来旁观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耐性,所以这句话只是走个过场,一上午过去,他都是摇摇头说“没有了”。

    轮到宋幸,也想这样走个过场。

    不料等他摇头之后,讲台上的女孩大着胆子问:“可是我想听听樊学长的评价。

    ”在场人都怔住,小声地交谈开。

    连他的姓氏都摸排好了,是不是他的爱慕者,奔着樊盛来面试的???。

    就连樊盛本人,作为当事人也一头雾水。

    他确认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

    宋幸脸红着摇头,解释着:“不是的不是的,我在高中时候也参加过辩论赛。

    来的时候打听到学校有辩论社,也听说樊学长拿过许多奖项,就斗胆想要听听樊学长是什么想法。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调侃他:“既然学妹发话,做学长的不指导一二?”“好。

    ”樊盛沉吟一会儿,又问:“那就是否要做个平凡人为题开始你的辩论。

    ”宋幸想了一阵,缓缓答道。

    她是怎么说的?想到这里,嘴角就不由得露出笑容。

    大概内容他已记不得,只记得宋幸举了个例子。

    宋幸的爸爸是个平凡人,一位平凡的钓鱼佬。

    偶尔钓得上鱼,那么他们一家的晚餐就有鱼吃。

    如果钓不上鱼,那也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天饭桌上的爸爸略安静,日子该怎么过就是怎么过。

    台下人听到这里,被她诙谐幽默的语句打动,哈哈大笑着。

    每到夏天,公园里的荷花都会盛开。

    小时候爸爸用自行车载着她经过公园里的小桥,只有在桥上可以完整俯瞰到所有莲花盛开。

    一阵风吹来,满池荷花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吃晚饭的时候,宋幸忍不住和全家人描绘看到的景象。

    “我的爸爸并不富裕,在芸芸众生中毫不起眼。

    可是他还在我身边,能带我去看荷花,那么漂亮的荷花,能让我把这样的景象讲述给全家人听。

    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平凡。

    因为我实在太幸福了,没有人比我更幸福。

    ”“可是脱离现实再看,我又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

    并且那段桥上,也不止有我们两个人。

    ”“如果平凡是这样的定义,那我希望永远当个平凡人。

    一个年年父亲在身边,年年都能看荷花的平凡人。

    ”场馆内响起掌声。

    樊盛听得入神,而讲述从此戛然而止。

    宋幸期盼地看向他,看到他肯定地点点头,心这才悬下,又后知后觉地脚一软,发觉自己实在大胆唐突。

    “感情充沛,但是逻辑不是很连贯。

    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才开始后悔吗?”樊盛朝她眨着眼,同时又宣布:“你被我们社团录取了。

    ”上半学期,宋幸还没有出去参加辩论赛的资格。

    只是日复一日参与策划社里的各样活动。

    私底下常常向樊盛讨教。

    那时樊盛分手没多久。

    女友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却在之后嫌弃他学业太忙不理她。

    实际上是和他的发小,那个比他更幽默风趣的人在一起。

    宋幸听说了,还跟着别的社员一起安慰他几句。

    “有些人需要时间来佐证它的不适配,学长会有更好的。

    ”他在酒桌上喝的醉醺醺,她的模样在他眼中逐渐解离。

    其实再一回想,她的说辞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可为什么给予他如此大的慰籍呢?樊盛绞尽脑汁也说不出来。

    或许他和宋幸说的一样,是那种只要看一池荷花,连不出声都可以的人,而女友不同。

    有一次参加辩论赛,宋幸借了隔壁摄影社的相机,捣鼓着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等他下台的时候,将相机端给他看。

    “拍的好吧?”其实樊盛根本没看照片,他们靠的很近,能闻到宋幸发梢上的香气。

    他的呼吸紊乱了,只好胡乱点着头。

    “拍的很好。

    ”宋幸好奇地问他,是怎样将每个经典都烂熟于心,并且能脱口而出熟练应用,对他的观点加以发挥的。

    身旁的学长插过话:“你樊盛师哥有个摘抄本,每次赛前都会翻一翻。

    ”樊盛笑而不答。

    后来一周,宋幸请他吃饭,想要将本子借过来看看,都被樊盛拒绝。

    后来一顿顿饭攒着实在吃的良心不安,樊盛就将他平常看的书都借给她,让她照着做摘抄。

    “别人的东西看了也始终是别人的。

    自己要学着做总结,这样知识就能变成自己的。

    ”宋幸觉得这句话很耳熟,绞尽脑汁才想起来高考前班主任说过。

    那些书被宋幸熬夜看完。

    她看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两天一本。

    等下一次找樊盛给她新的之前,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等看的差不多了,樊盛私底下给她出过好几次辩题。

    宋幸请他看电影作为报答。

    就连看电影的空隙,都要空余出题问她。

    泰坦尼克号重映,他们作为老电影的爱好者,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

    当惊涛骇浪拍上甲板,他们像是有了上帝视角,看着船客如何惊慌失措在船舱里逃亡,Jake和Rose如何在结冰的海面上漂浮。

    当Jake说出你要生儿育女儿孙满堂时,满座都哗然。

    这是电影的高潮片段,画面转到已经老去的Rose的枯槁的脸。

    当提及往事,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樊盛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辩题,正想告诉宋幸,转过头时却看见她在用纸巾擦泪。

    她抽泣着问樊盛:“看过很多次的电影,如果再哭成这样,会不会很丢人?”他坚定地摇摇头:“这样经典的电影无论看哭多少次都不丢人,这可是泰坦尼克!”宋幸破涕为笑,这也让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直到电影散场才记起来。

    那就是:如果Jack和Rose的身份对调,Rose会否做出同样的选择。

    答案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时间渐长,下学期的时候,宋幸已经能顶替毕业的师姐,成为辩论社的三辩选手。

    临上台前,樊盛在她耳边问。

    “紧不紧张?”宋幸被那一口热气吹的神魂颠倒,原先是不紧张的,也变得紧张起来,双手渗出粘腻的汗。

    又被他轻轻地握了握。

    她诧异地抬起头,而樊盛则若无其事,继续转头和其他队友交谈着。

    宋幸逐渐进入佳境,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驳斥着对方观点。

    只是在最后一个交锋跑题了,险些失利,对方很快找到漏洞,正洋洋自得。

    宋幸又很快抛出个例子,勉强圆了回来。

    主持人宣布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

    樊盛接过宋幸手中的话筒。

    “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在此我以这句话,总结我方今天的辩论观点。

    通过终身学习,能使我们减少犯错的机会,不断磨砺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场内掌声雷动。

    宣布结果的时候,宋幸肉眼可见的紧张。

    樊盛笑着安慰她:“不用紧张,今天的冠军一定是我们。

    ”“你怎么那么有信心?”“因为我的搭档很好。

    ”主持人上台,看了一眼题词卡,眼神已经瞟到这里来。

    听见新传系时,宋幸明显松了一口气,又激动得抓着樊盛的手:“我没听错吧,真的是我们?”樊盛点点头:“的确是我们。

    ”为了庆祝辩论赛获奖,大家提议去校外的一家餐馆吃饭。

    饭局上免不了喝酒。

    樊盛也被师弟师妹们起哄着喝了两杯。

    “今天你可是大功臣,怎么能不喝呢?”“快喝快喝。

    ”学新闻的对社会热点颇为敏感,师哥师姐们和宋幸不是一个专业,很快自成一派热络聊着天。

    宋幸左右环顾,独独不见樊盛人影。

    “什么啊,怎么一个人走了?”宋幸找了个借口开溜。

    等溜出饭店,才看见樊盛。

    他正靠在柱子上抽烟,看见她来,很快将烟头扔在脚底下碾灭。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他们在聊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樊盛被她逗笑了。

    “正好你来了,湖心公园的荷花都开了,你要不要去看?”宋幸刚想拒绝,又转念一想,樊盛是不是记住了她上次参加面试时候随口胡诌的故事。

    宋尧哪有那么好,如果小时候她吵着说要看什么荷花,他会照着她的屁股来一下,再去和林月告状。

    宋幸从小到大就没看过几次荷花,就算看了,边上站着宋直,他一开口就会把这样的意境破坏了。

    不过不想拂了他的意,宋幸点点头。

    凭着导航,问过路人,两人总算徒步到了公园。

    时值夜晚,行人零零散散,湖风拂去夏夜的燥热,空气变得舒快凉爽。

    “没让你太失望吧?”樊盛紧张地问。

    “没有啊。

    ”“这幅场景怎么让我想起来卞之琳的断章呢?”宋幸想了想断章是怎么背的,脱口而出:“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樊盛倚靠着桥身,碰了碰她的胳膊,怕惊扰了湖底的游鱼,悄声问她。

    “宋幸。

    当我女朋友吧?”樊盛再一回头,那个和她长相相似的女生等来她的爱人,两人难舍难分地拥抱了一阵,一起牵手朝出口走去。

    在机场这一重逢和分离同时发生的地方,这样的恋人并不少见。

    樊盛目送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

    叶泽楷杵了杵他的胳膊。

    ???樊盛已经停在原地很久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说:“没有。

    ”又拖着行李箱赶向登机口,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不是所有人都有盖茨比旧梦重温的勇气。

    努力之后才知道,有些事只适合留在当下。

    他想。

     ??不动心一 接到朋友电话时,宋幸还在戴耳环。

    宽宽大大的圆环,很夸张的款式。

    她在国内几乎很少带这种款式。

    转眼到法国也有半个月,宋幸几乎每天都在赶场。

    没了交稿日期和导师的死亡威胁,每日和朋友厮混在一块,也渐渐忘了在国内发生的事。

    譬如她都快忘了樊盛,这个她年少时爱上的初恋,甚至曾经一时糊涂为了和他赌气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相互拉扯三年。

    昨天正巧刷到他的朋友圈,樊盛已经辞去工作,打算和朋友在新的公司重新开始。

    他们现今的关系也只适合在心底默默祝福。

    樊盛这人一向有野心,回来以后听别人说他的事,三言两语就拼凑出分离三年他所经历的事。

    轻松的言语却道出他沉重的人生。

    又顺藤摸瓜想到崔敬衫,自从上次说出决裂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或许从那一天开始,就意味着三年前的错误再也没有机会修正。

    那宋幸就当自己是被狗咬了一口,更乐观地想,也许此番回去还能带个异国男友。

    宋幸刚来法国的时候,林月还不知道。

    听说她和崔敬衫离婚之后,更是气急败坏,直到宋幸插科打诨半认真地安慰着林月,说说不定读完书能领回一个外国小帅哥,怎么都比崔敬衫帅一百倍。

    那时候宋直在身边,郑重其事地警告她:“宋幸,有些蠢事做一次就够了。

    ”指的是为了樊盛相亲的事。

    林月打断了他,立即笑逐颜开,被宋幸哄的团团转,嘴角就一直下不来。

    “能找到也好,我带出去也有面子。

    离了婚又不是少了块肉,你快给我找一个,到时候麻将桌上也好炫耀。

    ”以至于宋幸独自回来的时候,林月反复打听,确认她是一个人回的国,还有些失落。

    宋幸刚打上腮红,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Allison,隔着一扇门,她问宋幸准备的怎么样,Garvin和Joshua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借着朋友Garvin的光,宋幸也认识了不少同行,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宋幸站在Garvin身边,心不在焉地听他报着对方的头衔,吓得吐了吐舌头。

    都是些名人导演。

    不过顺手交换了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今晚是个泳池派对,比她以往参加的每个派对都要奢华热闹。

    Garvin低声介绍着今晚派对主人的来历。

    Howard?Alexander,是法国最大酒庄的太子爷。

    老亚历山大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他儿子都是浪荡公子,常年泡在女人堆里,只有三儿子还算有正形,虽然也是女友无数,但至少正正经经在剑桥念完商科硕士,经营着家族产业,被父亲寄予厚望。

    更重要的是,他能被父亲选中作为继承人,还因为传言他私下还做着一些灰色产业,手段非凡。

    Garvin说传言多半是真的,他见过不少家族富庶的公子哥,实际上的产业并不只表面这些,那些藏在地下的生意,才是支撑他们的真正来源。

    今天是他的生日。

    Allison听得津津有味,让Garvin指出哪位是Howard,她还挺有兴趣。

    墙角听起来没意思,就在Garvin滔滔不绝介绍派对主人的来历时,宋幸已经跑到泳池。

    泳池里都是丰臀肥乳的比基尼美女。

    宋幸坐在泳池边上,看得她眼睛发直。

    她用双脚在泳池里搅和着,四处张望。

    “Hello?”泳池对面游来一位金发碧眼的男青年,他停靠在泳池边。

    “Whyareyouherealone?”(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Isitbecausethepartyissoboring?”(因为聚会太无聊了吗?)宋幸摇摇头。

    青年像是自来熟似的,和她攀谈起来。

    宋幸漫不经心应答着,眼睛却在场内巡梭着,担心自己离朋友们太远。

    男青年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依旧乐此不疲和她找话题聊。

    “Comeondownforaswim.Icanteachyouifyoucan'tswim.”(下来游泳吧,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

    )“I'msorry,Idon'tfeellikeswimming.”(对不起,我不想游泳。

    )男生并没有就此走开。

    他趴在泳池边上,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和她没话找话地聊。

    直到宋幸摁亮屏幕,才发现离派对结束的时间还早,就开始打发时间,和他聊起天。

    一直用的英语,没有暴露自己会法语的事实。

    宋幸跳下水,被他稳稳地接住,她游到远处,从泳池漂浮的桶里拿出两只香槟,递给他一杯。

    宋幸有个优点,就是谎话信手拈来。

    也许是得益于她大学时在辩论社的经验,也许是小时候做的错事都推到宋直身上,谎话说惯了。

    她信口胡诌自己是国内历史系的学生,说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对这个专业很感兴趣,央求着宋幸介绍一点中国历史给他听。

    受崔敬衫耳濡目染,倒不算太难。

    宋幸正要开口,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保安打断。

    保安趴在泳池边上,正要和他说些什么。

    顾虑地看了宋幸一眼,他满是大方地用法语和他说:“没事,她不会法语。

    ”宋幸故作单纯喝着香槟,也听了一耳朵。

    别墅外有人闯进来,说是受他邀请,却连邀请函都拿不出来。

    “她说她认识您,霍华德先生。

    ”“应该是想闯进来拍照的女网红,把她赶走就是。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宋幸怵然,刚刚听Garvin说这场派对的主人叫什么来着?霍华德?亚历山大。

    趁他们俩还在交谈。

    宋幸钻到水底掉了个头,正要悄悄游走,被人在水下拉住胳膊。

    男生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水汽,看起来迷蒙动人。

    他就这样眨巴着无辜的那双眼,问宋幸为什么要走。

    “我的朋友找我了。

    ”宋幸灰溜溜地上了岸。

    他依旧泡在水里,保安说的什么他没听,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看见宋幸急匆匆地穿好鞋,去找了Garvin。

    一个他也认识的老熟人。

    男生上了岸,擦了擦湿漉漉的身子。

    Garvin正和宋幸说话。

    “你刚刚去了哪里?好像很久没有看见你人了。

    ”“我刚刚在那游泳。

    ”宋幸指了指泳池边上。

    没想到那男生也跟了过来。

    对着宋幸身旁的Garvin熟络地打了招呼。

    眼看谎言就要被戳破,宋幸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眼睛。

    没想到他率先笑了起来。

    “不用在意,今晚在场所有人我都知道来历,所以知道你是谁并不难,你也不用太有心理负担。

    ”这句是他用法语说的。

    “何况刚刚和你说话,我特意从中掺杂了法语,你没听出来吗?”宋幸一时脑快,有些问题问了就答了,也没想那么多。

    “你不也没说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吗?”宋幸用中文小声嘀咕着。

    在一旁听了两句,Garvin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和宋幸解释,说霍华德这人一向大方,本身也喜欢开玩笑逗人玩。

    霍华德更是无辜地耸耸肩:“那时我看就你一个人在泳池边上玩,以为是我办的派对太无聊,就想减轻一些罪恶感,和你聊天解闷。

    ”“那还谢谢你了。

    ”宋幸偷偷用中文小声吐槽着。

    看懂宋幸表情里的小别扭,霍华德招招手,将草坪上烤肉的厨师叫过来。

    对宋幸慷慨大方地说:“想吃什么告诉他,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没能让你满意,这个厨师接下来只给你做吃的,你有要求尽管提。

    ”何泽最近像是淹在酒缸里,一大早崔敬衫就打来电话。

    他像蠕虫似的裹着被子蠕到床头,摸到电话。

    “喂,敬衫。

    ”“我最近去法国一趟,你有空替我回去看看爷爷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不放心。

    ”“不放心你还去法国?你当真被猪油蒙了心了着了宋幸的道。

    ”眼下何泽失恋,碰到什么总要贬损两句。

    崔敬衫心情好也由着他,不计较。

    “何况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哪天身上没有酒味,如果堂婶看到了,那不反手告到我妈那去?那我就得搬回家住了。

    ”崔敬衫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就不为难他。

    将最后一袋药品放进夹层,崔敬衫拉好拉链,将行李箱挪到墙???角。

    何泽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又担忧地问:“如果珂珂不想见你呢?你在法国人生地不熟的,之前是跟着代表团出去,现在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可以的。

    ”电话那头又听见崔敬衫悉悉卒卒走动的声音。

    何泽烦恼地在床上打滚:“真好,真羡慕你。

    ”“少羡慕了,但凡你嘴甜一些主动一些,张芝芝兴许还能回心转意。

    每次吵架都是冷处理,换我我也不耐烦。

    ”又想到那个混乱的早晨,崔敬衫一时住了嘴。

    然而何泽还要等他说下去,在屏幕那头烦着他:“那你快给我支支招啊。

    ”崔敬衫却缄默了。

    自己的恋爱已经一塌糊涂,还要坐飞机飞趟法国去求和,又有什么资格传授经验。

    况且对他这种恋爱经验基本为0的人来说,即便他敢教,何泽也不敢用,除非是实在走投无路,姑且死马当活马医。

     ??不动心二 “Cynthia,给你介绍一个人。

    ”“谁啊?神神秘秘的。

    ”Joshua和她打了个哑迷,只让她今晚穿的正式些。

    “和我们是同行,对你后续的工作或许有帮助。

    ”宋幸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正在准备纪录片申奖的资料。

    回完Joshua的消息,又正好接到张芝芝的电话,她将电话放在一旁,听着张芝芝的抱怨。

    “我这次是真分手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饶有耐心地问。

    “因为累了。

    不想和他再耗下去了,而且公司有个人在追我,我觉得挺适合的。

    ”“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现在在国外,也管不到你们了。

    ”张芝芝在电话那头磨磨蹭蹭地回答:“好吧。

    ”“Cynthia!”Joshua大老远就朝她招手。

    宋幸来到约定的餐厅。

    在Joshua身旁坐着一位戴眼镜的男人,正友好地朝她笑着。

    Joshua将桌上的菜单递给她:“我们点过了,你看看有什么要点的?”宋幸接过菜单,点了一份套餐。

    “Cynthia,这位是来自法国的纪录片导演安格,以拍摄人文纪录片闻名。

    他看过你统筹的几部纪录片,就让我牵线搭桥介绍你们认识,希望能够有机会合作。

    ”在等菜时,Joshua简短介绍着在他身旁男人的身份。

    安格看过她的几部作品。

    用尽溢美之词,极力夸赞宋幸的工作能力,倒把她夸得心虚,像是踩在云端晕乎乎的。

    又是话题一转:“我最近计划拍摄一部人文纪录片,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和我合作。

    ”“不妨一说。

    ”安格说,众所周知金三角作为三国接壤地带,毒品和枪支泛滥,令人闻风丧胆。

    却很少有人注意到那里的社会文化,很少有人了解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们如何生长和居住。

    安格曾经在那住了两周,和他们同吃同住,切身体会到他们的生活日常。

    “在那些制毒的村落里,小孩很少有接受教育的资格。

    他们从小就接触毒品,因为毒品带来的暴利,许多人加入当地的匪团,替毒品团伙放哨站岗,也有的负责运送毒品。

    当然,他们自己也吸毒,有些年纪轻轻还在壮年时期就染上各种传染病,最后丧命在这。

    在这些村落里,没有人种植水稻,良田用于种植罂粟。

    一家老小都在为毒品奔波卖命。

    却只收获到少之又少的报酬,几乎每家每户都是这样。

    ”“我希望能拍摄一部纪录片,唤起社会对这一情况的重视,在法国儿童权益非常受重视,这些孩子的受教育权利应该得到保护,或许我个人的力量十分微薄,但Cynthia你也是这一行业的从业者,你也知道纪录片存在的意义,不是吗?”讲述到最后,安格有些语无伦次,或许这样的话他和很多人说过,却被人笑话成理想主义者。

    因为金三角地区的危险性不亚于虎穴,而大部分纪录片拍摄更多聚焦于社会热潮,因为这样得到的目光更多,也能盈利更多。

    对于这种危险且吃力不讨好的题材不屑一顾。

    他只乞求宋幸能不当场拒绝他。

    宋幸无奈地耸耸肩:“你知道,我不能自作主张,没办法当场给你答案。

    我需要回去问问公司的意见,不过我也很期望和你能有合作。

    ”饭局快结束时,宋幸拿起包,和安格道过别,临走前,听见安格叫住她。

    “听说当年阿尔卑斯山的纪录片拍摄完后,你以个人名义捐助十万用于保护当地濒临动物。

    我很欣赏也很佩服你,所以才来碰碰运气。

    ”宋幸停住脚步,夕阳斜照,餐厅里弥漫着橙黄的暖光,将食物也渲染了一层灿烂的光彩。

    那位男青年和煦地笑着,周围的景色太美好,让宋幸生出错觉,认为他从见面时就紧蹙的眉宇也一起舒展开来。

    “你别觉得他是个奇怪的人。

    安格之所以执着于这件事,是因为他弟弟是一名国际刑警,几年前死于一场枪战,就是发生在金三角。

    他因为筹备这部纪录片,得罪了不少人,当地毒枭也视他为眼中钉。

    Cynthia,作为你的朋友,我劝你慎重考虑,也许你会遇到危险。

    ”很少见Joshua有这么严肃的一面,宋幸点点头:“我会的。

    ”送她到入住的公寓,两人在门口分别。

    “Cynthia小姐,这里有人等您,说是您的朋友。

    ”刚踏进门,公寓的管理员就迎了上来。

    宋幸一头雾水,她的朋友从来不会不请自来。

    正疑惑到底是谁,只听见滚轮摩擦着地板,有人正走向她。

    宋幸紧张地攥着手,像是早有预感。

    “宋幸。

    ”崔敬衫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手把,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不确定宋幸是否想要见到他,可是他已经硬着头皮来到这里。

    正惴惴不安地等待她开口,只觉得一阵残风刮来,宋幸已经抓着他的手腕朝里走,崔敬衫差点来不及拿他的箱子。

    也没问她带他去哪,崔敬衫温顺地跟着她走。

    两人乘了电梯上到六楼。

    在闷热的车厢里,崔敬衫清了清嗓子:“那个…”宋幸低头噼里啪啦打着字。

    她和Allison打过招呼,说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并询问她是否介意。

    “当然不介意,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我还在朋友家,今晚就不回去了。

    ”还和她说,在她抽屉下面有个秘密武器,必要时候可以用上。

    看到这里,宋幸的脸已烧得滚烫。

    热意蔓延到脖颈。

    宋幸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决定好好利用,绝不白费她的牺牲。

    哗啦啦的一串声响,宋幸找出钥匙开了门,推了他一把。

    “进门吧。

    ”一只脚刚踏入房间,只觉得有股蛮力桎梏着他,直到他的背抵上白墙。

    两人的鼻尖狠狠撞在一起,宋幸将手挤进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唇舌交缠,牙关频频触碰着。

    混乱中,宋幸解下他衬衣中的扣子,正要上下摸索,崔敬衫不小心碰到了开关,一时之间客厅亮了起来。

    看见他脸颊上和脖颈上遍布的红色斑点,宋幸尴尬地揉了揉鼻尖,不敢相信这会是她干出来的事。

    “说吧,你来法国做什么?”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宋幸佯装生气,质问着。

    “做什么?”崔敬衫狠狠勒了一把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

    “都亲上了你问做什么?”又重新贴上嘴唇。

    黑夜将日光都吞噬尽了,卧室漆黑一片。

    黑暗里,宋幸在被窝里想踢他的脚,一不小心踢到一个软物。

    崔敬衫“嘶”了一声,嗔怪着:“你往哪踢呢你。

    ”“唔,抱歉。

    ”宋幸顿了顿,“你饿了没?”“说实话,好像饿了。

    ”宋幸掀开被子下床,将房间灯按了起来。

    崔敬衫一时不适应,只觉得灯光刺眼。

    等再睁开眼。

    脸颊边湿漉漉的,宋幸眷留地抱着他嘬了一口,又恶狠狠地掀开被子,叉着腰叫他起床。

    崔敬衫无奈地笑,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伸了伸懒腰,懒洋洋地下床,跟着她晃到厨房。

    两人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发呆。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吃的什么?”“都在外面吃的。

    ”宋幸心虚地盯着脚尖,又抓着他的手带他出门。

    “我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那家餐厅吧?”等菜上齐,宋幸迫不及待地动着刀叉。

    崔敬衫替她将牛肉切好,又盛了一碗汤。

    宋幸嚼着牛肉,又问了句:“你要在法国呆多久?”“大概一个月吧。

    ”崔敬衫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可是把今年的年假都销了,你可要带我玩回本。

    ”“行啊,那今天这顿算我请的。

    ”“那这顿饭算不算定情饭?”崔敬衫问。

    宋幸没有回答,又反问他:“你之前不是说给你时间想好,那你想好了吗?”没想到他竟想也没想地点了头。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何泽说得对,人生本就时时???充满各种惊喜,顾虑在感情里本就行不通。

    我还不如放手一把,不管成功或者失败,只留下和你在一起的美好记忆就行。

    ”两人乘兴去看了埃菲尔铁塔。

    在等候途中,宋幸和崔敬衫就在塞纳河边逛了逛。

    即便是夜晚,有了著名景点的加持,依旧是人挤人,岸边灯火通明,连眼前的美景也自发地变得柔软温和许多。

    宋幸嘱咐崔敬衫,将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藏好,还好自己来了法国之后就只随身背着一个不起眼的破帆布包,将手机钱包通通装了进去。

    “有次出来玩,就是因为没有藏好,被人偷了钱包。

    ”那天心情本来很不错的,就是被那起无妄之灾毁了。

    想起来宋幸还是有些生气。

    沿街看见有提供红气球拍照的小贩,宋幸兴奋地拉着崔敬衫过去。

    “要不要拍张照片,听说在这里拍照会有好运。

    ”崔敬衫点点头。

    气球大的夸张,远看就像能把宋幸带到天上去。

    宋幸紧紧攥着他的手,崔敬衫略有拘谨,却挨着她的肩头站着,看着对面摄像头不断闪烁,紧张地屏住呼吸。

    他并不喜欢拍照,此刻却并无愠色,甚至希望这样的时间再长一些。

    人在极致幸福的时候就会预想到不好的结果。

    在此刻,崔敬衫想到的是,如果他们有一天真的分开,那么一想到曾有几时他们漫步在巨大的埃菲尔铁塔下,做着无数情侣们都会做的烂熟又浪漫的事,听起来又傻又知足。

    那么他只希望这样的时刻多一些,这样等他们分开的时候,幸福的记忆能多到掩盖分离带来的巨大苦楚。

     ??不动心三 拍完照,宋幸兴冲冲地选着照片。

    有好几张崔敬衫都是板着一张脸,她好不容易挑出一张,崔敬衫无声无息地绽放着嘴角,眼角余光是她。

    崔敬衫拍下一张,发给何泽。

    得到他一个白眼。

    何泽正沉浸在失恋的打击里,对于兄弟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很是不齿。

    目的得逞,崔敬衫轻笑着,将手机收进口袋。

    宋幸有模有样地学着林月平常砍价的样子,将照片价格砍到十欧一张。

    等出片的空隙,商贩问他们是不是刚热恋的情侣。

    宋幸摇摇头:“我们已经结婚五年了。

    ”见他惊讶到瞳孔都在颤动,宋幸在心里暗爽着,原来她说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那上次在泳池派对上,如果不是霍华德有宾客名单,是不是也会被她的谎言骗过去。

    小贩自言自语着:“每天我拍照遇到的小情侣都很多,像你这样的大多是刚谈恋爱的,结了很多年的夫妻倒是很少。

    ”他们排了很长的队伍,终于登上传说中著名的巴黎铁塔。

    这样的景色宋幸在读书时看了无数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新奇。

    不过一想到这次身边站着的是崔敬衫,她曾经的丈夫,现今的爱人,如今他们竟有机会登顶看同一片风景,又觉得无比满足。

    崔敬衫正沉浸在一片夜色里,从下俯瞰着整片巴黎城的景观,只觉得人群被做成了微缩景观,房子也跟着变得很小,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人类真奇妙,此刻他只有这一个感想。

    两人顶着月色一路散步回家,脚底下的树叶被踩得嘎吱作响。

    玩的太疲惫,宋幸一沾枕头就睡,而崔敬衫因为正倒时差,横竖都睡不着,又怕翻身吵到宋幸,就去了阳台吹风。

    国内此时还是傍晚六七点。

    崔敬衫给何泽打了个视频电话。

    他很快就接了起来。

    “和好了?”何泽问。

    崔敬衫含着笑点点头。

    从电话接通时他的笑容就没收敛过。

    何泽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在电话那头恶狠狠地威胁他:“你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要是不给我带点东西回来,等回国你就完蛋了!”“你呢,和张芝芝和好了吗?”崔敬衫问了句。

    “还没呢。

    ”何泽像只可怜巴巴的狗,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真不知他之前的恋爱是怎么谈的,毕竟何泽是朋友圈里公认的花花公子,在感情中游刃有余,遇到张芝芝才彻底收心。

    “你别和我说其实这几天你根本没去找她。

    ”何泽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他把握不准,坦白说,其实以往两人分手都会大吵一架,现在这样突如其来地宣布分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点开朋友圈,背景还是张芝芝的大头照,而张芝芝那边早就换掉了,换成她去郊游时随手拍的风景照。

    何泽沉默了一阵。

    “这几天我会找她好好谈谈。

    ”他说。

    崔敬衫说:“就像我说的,也许张芝芝只想要个解释,并不是真的想分手。

    ”挂了电话,崔敬衫正想往回走,身上挂了个树袋熊一样,宋幸将头靠上他的肩膀。

    “怎么了?”“睡到一半没看见你。

    ”崔敬衫半搀着和宋幸一起回了卧室。

    “你睡吧,我守着你。

    我倒时差睡不着,和你一起睡我怕吵到你。

    ”崔敬衫在房间的沙发上坐着。

    宋幸点点头,爬上床。

    崔敬衫替她盖好被子,在她额上落下一枚吻。

    “早点睡。

    ”他轻声说。

    崔敬衫正在厨房做早餐。

    法国可不像国内,下楼就有开遍大街小巷的早餐店。

    崔敬衫Google了一下,步行一段路去了当地的超市,买了一打鸡蛋和一些新鲜蔬果。

    正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他放下锅铲,忙不迭地去开门。

    Allison呆呆地站着门口,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中国人。

    正在想她是否走错了地方,又抬头看了一眼门牌,没走错。

    即使全法有不少的中国人,但她的中国朋友也并不多,宋幸算是其中一位。

    眼前这位中国人穿着一件白色套头卫衣,手里还拿着锅铲。

    Allison后知后觉在空气中嗅了嗅,果然闻到煎蛋的香味,她和宋幸一样,都是懒到不爱吃早餐的人。

    宋幸的男友个子并不矮,要非说和欧洲人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身型看起来有些瘦,却不是瘦弱,还是挺健壮有力的。

    鼻子高挺眉毛浓黑,一副斯斯文文的气质,长相比起自己的男友毫不逊色。

    崔敬衫朝她挑了挑眉,Allison这才发觉自己站在门口已经很久了。

    “Sorry。

    ”她说。

    “DoyouwantmetowakeSongxingup?”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问。

    只是Allison略有疑惑,Songxing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半晌才想起来是宋幸的中文名,平时喊她英文名已经习惯了。

    “Noneed,I'msureshewasexhaustedlastnight.”Allison冲他坏笑着。

    崔敬衫没被人开过这样的玩笑,此时只能强装镇定,不料耳朵却红了。

    眼下的场面也只能叫醒宋幸。

    宋幸伸了个懒腰,才发现浑身都疼。

    崔敬衫指了指门外:“你的室友回来了。

    ”宋幸披上衣服走出来,Allison迅速和她交换了眼神,从宋幸眼里流露出的幸福感,Allison能判断出昨晚她一定过的很开心。

    “这就是我之前的丈夫。

    ”Allison有些失仪地张着嘴。

    预料到她会如此惊讶,宋幸笑着点点头:“是的。

    ”“他看起来很不错。

    ”“我也是昨天才发现。

    ”Allison的眼眶热热的:“祝福你,Cynthia.”崔敬衫听不懂法语,光从面部表情猜到宋幸也许在和她的室友介绍他。

    他在厨房忙活早餐,将它们都装盘盛上桌。

    “他不会在这长住的,今天就会联系酒店住过去。

    ”Allison仍旧沉浸在这个爆炸消息里,不断重复着说:“你的丈夫看起来很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

    ”宋幸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他忙碌的身影。

    很多年前他们住在一起,她也有缘吃到他做的早餐,香的流油的溏心蛋和一杯温热牛奶。

    Allison说:“Cynthia,你还记得吗?你刚来法国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流泪,说想念你的丈夫。

    ”宋幸当然记得。

    那时他们都幸福到了极点,就在宋幸以为他们会顺水推舟在一起,成为全中国众多幸福的小夫妻中的其中一对时,崔敬衫忽然提出离婚。

    她当然觉得惊讶,甚至以为在他们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像是梦幻泡影,“砰砰砰”地在她眼前都裂开。

    宋幸一向要强,离婚后发誓绝不再见他一面。

    搬走所有东西之后,将钥匙放在毯子下,发消息提醒他记得取。

    后来来了法国。

    初到法国,课业繁重,也适应不来当地生活,宋幸试图融入当地留学圈,却被那时玩得最好的朋友骗了钱。

    一时心灰意冷。

    就在这时认识了Allison。

    就连生病发烧,也是她在照顾。

    ???起初的宋幸胆小内向不爱说话,也是和他们熟了之后才渐渐打开话匣子。

    那时Allison不眠不休地照顾她,连睡也是在她房间里。

    半夜帮她量体温,宋幸迷迷糊糊之中喊着崔敬衫的名字。

    “他是谁?”Allison凑过耳朵去听,才知道她是在说梦话。

    病好之后,Allison和她说,有时她在睡梦里会喊一个人的名字。

    “来法国之前,我和我的丈夫离婚了。

    在中国,两个人只要相处着舒服就能结婚。

    我和他就是这样。

    ”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宋幸将崔敬衫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们两个从结婚开始就在赌气,每天想着怎么气对方,直到有一方实在受不了提出离婚。

    因为我们两家关系很好,所以谁也不敢先提离婚。

    就都忍下来。

    ”“他可以给我夹我喜欢吃的菜,可以和我坐在一起看我喜欢的纪录片,可以在我睡觉的时候帮我泡好一杯牛奶,可以在我喝醉的时候做上一份醒酒菜。

    我很喜欢他做的醒酒菜。

    后来才知道那也是为了照顾我现学的。

    ”“后知后觉才发现,这个丈夫并没有那么差。

    ”“我们最后离婚,并不是因为谁先受不了了,而是有了感情之后,我却先想着离开一段时间,自以为是的想,反正他会一直在那等着我。

    ”宋幸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平静地叙述着她短暂的婚姻生活。

    “我想过无数次我们会分开,甚至觉得那就是必然的事,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所以他才会那么生气吧。

    ”有次参加一场派对,欢送一位朋友学成归国。

    朋友略有感慨,说自己当初是一个人来,转眼回家却有人陪伴。

    也许是触景生情,宋幸喝多了,不知不觉按到他国内的号码,电话只通了短短半分钟,就被挂掉。

    这也是她第二天酒醒翻了通话记录才发现的。

    那时候就知道,崔敬衫已经不会再和她说话了。

    所以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前夫的时候,Allison才表现的如此惊讶,在他做饭的空档,两人在餐桌上愉快地交谈着。

    Allison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过不用遗憾,Cynthia,你又重新找到他了。

    ” ??不动心四 宋幸帮崔敬衫找好了酒店。

    办好手续上楼。

    崔敬衫脚边立着行李箱,而他本人在发呆。

    “你这是在干嘛?”不得不说,他这样的表情让宋幸有些出戏,像许愿家养的那只阿拉斯加,笨笨呆呆。

    崔敬衫朝她张开手臂,宋幸立马会意,朝他扑了过去,两人一块摔在床上,哈哈大笑着。

    崔敬衫捋开她的头发,露出宋幸的眼睛,在她的额头吻了吻。

    宋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你今晚记得早些睡,明天我来接你。

    说好让你这个月玩回本再回去的。

    ”“好。

    那麻烦大导游了。

    ”“对了。

    ”崔敬衫把玩着她的长发,宋幸抬起头问:“何泽和芝芝是什么情况?”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宋幸还要说什么,崔敬衫低头吮着她的唇,宋幸不得不仰起头,只觉得下巴有些酸。

    等吻的酣畅淋漓,宋幸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们的事我才懒得理,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再趟这趟浑水踩到雷池,那我这趟法国就白来了。

    ”“你还委屈上了?”宋幸笑着点了点他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谁睡了就跑。

    ”崔敬衫没辙,握住她伸来的手指。

    两人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两人去了卢浮宫,排了很长的队伍,才看到蒙娜丽莎的画像。

    “他们说蒙娜丽莎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她,她的视线就一直朝着你,你试一下?”崔敬衫挪动着身子试了一下,果真是这样。

    出了美术馆,宋幸刻意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你看看我?”不料崔敬衫说:“不用看,我的视线一直都在你身上。

    ”“咦~好肉麻。

    ”宋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崔敬衫果然不适合说情话。

    她嫌弃地撇撇嘴:“你还是变回来吧。

    ”又带他去了自己的大学。

    宋幸指了指被云挡住一角的塔尖。

    “这就是我的大学。

    ”坐上观光车,绕了学校一周。

    教学楼前有一片很大的草坪,只可惜现在是冬季,草场没有那么绿了。

    宋幸还记得每到考试季,她都会在这背书。

    这个月份法国已经转冷,就连风也是刺骨的,直往人的骨头里钻。

    宋幸裹紧外套,这样糟糕的天气,大家宁愿躲进温暖的屋子,也不会有什么人在这。

    可惜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外国人可是很吃光合作用这一套。

    ”宋幸拉着崔敬衫向前走。

    崔敬衫环视一圈,怎么也想象不到她在这看书的模样。

    才发现他对宋幸实在不了解。

    崔敬衫拦住一位行人,“Canyoutakeapictureofmeandmywife?”宋幸原本只是在旁边观赏校内风景,正感慨着物是人非,却听见他那句话里自然流露的“wife”,才恍惚地想起来,原来他们不是单纯的情侣。

    行人点点头,替他们拍下纪念照,将她上学的地方也一并留在照片里。

    两人紧挨着肩膀,没有什么亲密动作,说他们是兄妹也不过分。

    似乎崔敬衫并不习惯肢体接触,并不喜欢拍摄亲密的照片,这几天权当是配合宋幸,硬着头皮陪她走完那些情侣必做的流程。

    宋幸早有察觉,正要将贴着的肩膀悄悄挪开。

    却被崔敬衫一把拽过手,两人十指相扣,他调整着呼吸,在镜头前留下完美的笑容。

    崔敬衫接过手机,翻看着拍的照片,光线和景色都适宜,身旁的宋幸也很美。

    何泽听从崔敬衫的话,默念着男人低头道歉天经地义,硬着头皮走进张芝芝的公司。

    “你好,是找谁的?”保安叫住他。

    “我是来找张芝芝的,她下班了吗?”保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下班时间。

    “你可以打个电话给她,或者在这里等一等。

    ”何泽没耐心地等着,心里已经数过好几分钟,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想上前叫住她,才发现她正和身旁的男人有说有笑谈趣风生。

    而她正巧也看见何泽,一张脸迅速垮了下来,拉着身旁的男人匆匆走开。

    何泽可受不了这气,大老远就嚷嚷着喊住她:“张芝芝,你是觉得我见不得人吗?”同一时间大家也都陆陆续续下班,他这一喊,将所有目光都聚拢过来,何泽像是没发现似的,快步走向她。

    又打量着她身旁的男人。

    “不做介绍吗?”男人和善地笑着:“你好。

    ”“这位是我的同事吴越。

    这位是何泽,我的前男友。

    ”张芝芝只好硬着头皮介绍两人认识,心里却惴惴不安担心着,情绪不稳定的何泽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让她在这里身败名裂,只好先丢下吴越,带着何泽去附近的餐厅。

    “芝芝,你没事吧。

    ”“没事。

    ”张芝芝回头应了一声,又说:“吴越,你回去吧。

    我还有些事。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餐厅,何泽就迫不及待质问她:“那是谁?”张芝芝觉得很有必要和他介绍吴越的身份,毕竟他们已经分手,这样才好让何泽心死不再纠缠她。

    “他是我的同事,现在在追我。

    ”“张芝芝你真觉得我们完了?”“对。

    ”张芝芝好言好语解释着,“我上次提了分手,那个态度应该已经很明确了。

    你送给我的贵重物品我也已经打包好还给你了。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纠缠不清的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分手你告诉我?”何泽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已经无数遍地解释过和女同事的关系。

    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提分手,这几天他在家把所有理由都想过了,却还是想不通。

    这也是他来找她的理由之一。

    “为什么?”张芝芝冷笑着,觉得他真是幼稚的可以。

    “你怎么不学学你那发小崔敬衫呢?但凡你有他万分之一的耐心。

    我真的羡慕珂珂,我甚至觉得他们结婚那三年,比我都要幸福。

    ”“何泽。

    ”张芝芝话锋一转,“每次我和你吵架,你去找崔敬衫哭诉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告诉他这些小事,告诉他你在我痛经痛到起不来的时候,连盒药都舍不得走开买,和你那群朋友们厮混了一整晚?”“没有吧?”何泽噎住了,手足无措地解释着:“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不是也在学做一个好男人吗?”眼见他毫无悔过之心,张芝芝提起包扭头就走。

    临走之前好言劝告他:“你家的钱快不够你败的,省着点花,还能骗到一个比我还脚踏实地对你的。

    ”巴黎之行因为下雨临时取消,宋幸窝在崔敬衫的酒店房间,用他的kindle看书。

    崔敬衫的kin???dle里只有一些枯燥的文献资料,看了两行就头疼,宋幸连了商店自己下了一些闲书,一看就是一下午,崔敬衫还有工作要忙,就在角落里办公。

    又像回到他的温暖小家里。

    两人各分一处,互不打扰,气氛清静愉悦。

    陈献在微信上找他。

    “你怎么突然出国了?你什么时候有亲戚出国了?”“是宋幸。

    ”崔敬衫好脾气地敲字回复他。

    可惜陈献从小就是个爱打破沙锅问到底,不问清楚不罢休的人。

    “她出国和你又没关系。

    ”崔敬衫懒得回他,就将鼠标挪了挪,叉掉对话框。

    没想到电脑又响了一声。

    他沉了一口气。

    “今天小周和我聊天,说你是第一次因私出国,而且人品也说得过去。

    不然你一次请那么长的假,真不好给你批下。

    ”“我才知道你请了那么久的假,你到底去干什么?”“你是跟屁虫吗?怎么宋幸去哪你就非得跟到哪里?”最后一句才是真正惹火了他。

    也许是敲键盘的声音过大,宋幸从被窝里抬起头:“怎么了?”“没事。

    ”崔敬衫却早在电脑上编辑好了骂陈献的话,一键发送出去。

    “陈献,我看你这么闲,今年论文达标了吗?”“或者我让张所分一点活给你,反正我不在应该有你忙的。

    ”陈献好歹才安静了一阵。

    又忙了会儿工作,崔敬衫合上电脑。

    宋幸才刚看到男主向女主表白,小脸一热,翻过一页,心虚地抬头想看崔敬衫在干嘛。

    发现他已经不在书桌前了。

    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她已经被圈进某人怀里。

    宋幸吓得大叫一声,丢掉手里的kindle。

    “你在看什么?”宋幸慌乱地想要抢回kindle,发现已经晚了。

    崔敬衫顺着读了下去。

    “皇浦西川的嘴角上还沾着血,被他一手揩掉,他揽过张翠花的肩,恶狠狠地吻下去,他说,女人,你是逃不掉的。

    ”他皱着眉头念完,宋幸已经笑得在床上打滚。

    她没想到用着这么正经的表情念这么一段让人羞耻的话是这种效果。

    崔敬衫果然很有喜剧天分。

    “还说呢,我以为你是勤奋好学的好学生,正在钻研我写的论文。

    ”“我试过了,可惜看不懂。

    ”宋幸正说着,突然觉得有一只手在她身后摸索着,轻车熟路解开内衣扣。

    “哎哎哎你干嘛?”已经晚了,崔敬衫脱去上衣,将她压在身下,亲吻着她柔软的唇瓣。

    “这么好的天气。

    ”后面半句没听清,但宋幸已经没有力气问了。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雨水将门窗都冲刷干净。

    两具鲜亮的酮体照映在窗前,宋幸缱绻地不断喊着他的名字,一只手不安地悬在半空,被他紧紧相扣。

     ??不动心五 借着这几天连着下的雨天,宋幸联系了安格,撰写好了策划案,一鼓作气发给赵春和,大约在傍晚收到他的回复邮件。

    “这个选题太大胆了,公司需要做风险评估。

    ”宋幸也不着急,离她回国的时间还早。

    许愿从赵春和那过眼了那起策划案,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

    “你认真的?就我知道的业内还没人去过那个地方。

    就算老赵头昏脑热过了你的策划案,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何况你有想过崔敬衫吗?”一连串的问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把宋幸砸昏了头,她捂着听筒含糊应着,崔敬衫正躺在她身边午休,在床下摸索着拖鞋,宋幸走去阳台打电话。

    宋幸压低声音:“我考虑过了,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

    社会型纪录片不就是要要聚焦社会现实吗?国内没有人拍过,那我们就做第一个。

    ”“宋幸。

    ”许愿苦口婆心地劝告她:“国内没人拍可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个香饽饽。

    ”…两人意见相左,再讨论下去就快吵起来,许愿先让了步,叹了口气,又重新说:“我劝不动了,作为你的同事和好友,我的确不建议你去冒这个险。

    ”挂了电话,宋幸从阳台回来,崔敬衫早已醒了,坐在床边等着她。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宋幸没说话,闷声躺在他怀里。

    “做自己想做的事怎么这么难?”宽大的手掌在她的发间穿梭,崔敬衫一边理着她的头发,沉声道:“任何事做成都很艰难。

    那些成功者之所以能被人看见,那是因为他们在背后付出了不少努力。

    ”“如果你坚定想做成一件事,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况且我们的宋制片做什么都很厉害。

    ”最后一句才真是取悦到她。

    宋幸仰起头,像揉小狗似的揉了揉他的脸。

    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许愿说,问没问过崔敬衫的想法。

    是啊。

    手指像羽毛似的轻轻划过他的脸颊,描摹着他的脸颊。

    宋幸一抬头,就能看见崔敬衫那双温和的像是一潭清泉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只倒映着她的影子,只有她自己。

    宋幸忽然想到,如果崔敬衫知道她做的这件事会有危险,还会不会那样坦然地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尽管她会受伤,会面临极大的挫折。

    宋幸指着窗外明朗的天气。

    “今天没有下雨,要不要出去逛逛?”崔敬衫笑着点头,欣然答应:“好。

    ”连下了几天的雨,空气也比往日清醒许多。

    两人牵着手在大道上信步走。

    某个人走在他身旁,心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总是心不在焉。

    连路也走的歪歪扭扭。

    崔敬衫默默将她拉了回来。

    “有心事?”宋幸立即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行。

    ”今天崔敬衫入乡随俗穿了一件花衬衫,而宋幸穿着一身白裙,两人就像生活在不同的次元,不过法国大街这样穿的人也很多,他们完美融入行人里,是大街上普通再普通的小情侣。

    没走几步,宋幸就“呀”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

    ”崔敬衫紧紧抓着她的手:“别揉,我看看。

    ”宋幸像只红兔子似的,费了很大劲才睁开眼,崔敬衫扒开她的眼皮,一张脸凑得异常的近,倒让宋幸有些害羞,不自然地偏过头。

    “没事了没事了。

    ”“小心感染。

    ”崔敬衫还是不放心,要她指路去药店买眼药水。

    过后几天,宋幸都在查找有关于金三角的资料,越是深入查下去,越觉得骇然,才发现许愿说的话不容有假。

    金三角是个混乱地带,因为地处三国边境地区,管理混乱。

    而毒品种植历史悠久,利润空间大。

    对这个贫困地带的人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容旁人轻易毁掉这里的产业。

    而常驻在此的毒枭军团,这才是他们面临的最大的危险。

    那群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倘若就这样平白无故闯入,只怕连个完好的尸身都没有。

    宋幸合上电脑,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该怎么获得拍摄权呢?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那天夜晚靠在游泳池上笑容明媚的年轻人。

    眼下只期盼Garvin说的都是真的,这人能有些手段。

    挂了宋幸电话之后,许愿越想越觉得不安。

    电话里宋幸像是认真的。

    “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行吧,不行我得跟老赵说说,不能由着她。

    ”许愿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干脆利落地套上。

    “你去哪?”男友庄青扬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正碰上许愿火急火燎地赶去哪。

    正逢大雪,雪天路滑。

    交警站在路口指挥交通。

    许愿小心翼翼地打着方向盘,一路紧赶慢赶赶来公司。

    却得到赵春和还在开会的消息。

    “许愿姐,什么事那么着急?”前台端来一杯咖啡,熟稔地和她搭上话。

    “没事。

    ”许愿摇摇头。

    好不容易等到赵春和开完会出来,已经是一小时后。

    赵春和不紧不慢地端着他那怎么摔都摔不烂的保温杯,上下打量着沙发上坐着的许愿。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不是记得你们那部纪录片早早就收工了吗?”许愿废话不多说,单刀直入地问:“宋幸递的那份策划案,你是怎么想?”“有一定的危险性。

    ”赵春和实诚地回答着。

    “第一是那个地方比较混乱,不能保证我们拍摄人员的人身安全。

    ”“第二是拍这样的题材消耗大,前期投入是否能收回成本还是个问题。

    ”“我不一样,我更担心宋幸。

    我知道她之前在法国,什么危险的地方都去过。

    但是这可和她在法国不一样,是真枪实弹,别说拍摄,普通人连去都不敢去。

    ”许愿快言快语。

    而相比之下赵春和更是沉吟了一会儿。

    “她的策划案你也看过,这项目的确不错,只差一个投资商。

    ”听见赵春和也这么说,许愿更是气的脑瓜发嗡,“没救了没救了。

    ”再呆在这也无济于事,许愿拎起包走人,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着。

    一???个两个都是倔驴。

    许愿坐在车里,半天没有发动。

    暖气温暖地烘烤着她,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许愿太了解她,宋幸一贯是这样,将什么事都想的很美好,直到去做的时候才发现有危险,弄得一身伤。

    许愿这人面热心冷,那时和宿舍其他人只算泛泛之交,毕业后没多久就失去联系。

    只和宋幸紧密联系着,许愿是北方人,毕业后决定留在海市发展,除了工作,两人也常常相约出游,和大学时没什么差别。

    大学时候宋幸就帮了她不少忙。

    有人和她表白被拒之后恼羞成怒,在系里散播她脚踏数只船骗男人钱花的时候,许愿躲在寝室三天没敢出门。

    宋幸一下课,连水都来不及打,拉着许愿的手冲到男生宿舍楼。

    也许是太过彪悍,惹来所有目光。

    那时的许愿敏感内向,只敢躲在她身后,小心地揪着宋幸的衣角:“要不就算了吧?”“不许算。

    ”那时是毕业卖书季,不少人支着小摊,用喇叭公放着卖书价格。

    宋幸租了一个,在男宿舍楼下喊话。

    “5402那个造谣的王八蛋下来对线,到底是谁脚踏数只船?”又嫌不够有气势,将辩论社的那帮人也叫来。

    几个人浩浩荡荡堵在宿舍楼下。

    惊动了宿管阿姨。

    眼看宿管阿姨就要叫来保安,宋幸举着喇叭朝楼上喊:“张阅文,是个男人你就出来,不然我就跟全系人说你是个玩不起的人,是个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被逼无奈,张阅文只好下楼,毕恭毕敬给许愿鞠了一躬:“对不起。

    ”又小声地求她:“我道过歉了,让你朋友走,可不可以?我保证我不会再说了。

    ”许愿一向是心软的人,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