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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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刑犯向来是一家的污点,但以往大多是一家一起犯错株连,像小林氏这样自己一个人死了谁也没牵扯的少之又少,应对的尺度各人心中自有打算。

    因此,虽然棺木看着用得好了些,但停尸这里管理的小吏也没多吭声。

     抬棺木的四个大汉八字硬,是干惯了这个活的,也不嫌晦气,吩咐一声立马开工,只是一动棺木,觉得有些不对。

    他们常年抬尸抬棺材,打眼一看就能估出能有多重需要使多大力气抬,可这次分明是一口好棺,重量却比预计轻了许多。

    几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错觉。

     怪事,难不成里面那妇人看着衣裳大,实际里面全是空的? 一身素衣的方锦绣捧着请人雕好的牌位走在前面,棺材跟在后面,一行人绕着背巷走。

    何期不属于方家人,又想跟着,只能不远不近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失魂落魄的少女,心像针扎一样疼。

     他多想把她抱回家里,好好宠着,不再只能孤身一人。

     东城,方府。

     棺材是不能由正门进的,但后门走就太凄凉了些,方锦绣上前敲开侧门,刚要领人进去,就被人从里面逼了出来。

    原本到了门前就站到一边观望的何期精神一震,刚想上前为方锦绣出头,让小厮转述里拜高踩低的仆役们安生些,就看到门内火一般的美人。

     比起一身素白衣裳明显是有丧事的方锦绣,方锦湖穿着的妃色裙子可以称得上艳丽了,对府里刚死的庶母毫无尊重之意。

     方锦湖上下打量一遍见到他拦路瞳孔瞬间放大受到惊吓的方锦绣,有些意兴阑珊,“什么都敢往府里带,也不嫌晦气?” “锦、锦湖,虽然不能停灵吊唁,但明日才是适合下葬的日子。

    我娘生前也是府里的人,在府里停一夜,明天就走了的。

    ”方锦绣匆忙解释,音调里透出一股怯意。

    只看情形,谁都会觉得是家中嫡女肆意欺辱庶女。

     “方林氏芸娘……?”方锦湖低笑一声,从方锦湖怀里抽出牌位,“这是谁?” 方锦绣已经忍不住打起哆嗦,“我、我娘。

    ” “错了。

    ” 方锦湖手掌用力,细微的咔嚓声被他的声音压下,他像是想起什么,把木牌交给旁边的小厮。

    小厮怀秋摸到上面裂纹,心领神会一用力,牌位断成两截。

     “你做什么?!你讨厌我,也不必这样对我阿娘!” 事情发生的太快,方锦绣还没反应过来,牌位就从“方林”两字之间断开,啪嗒被丢在地上,她扑上去要捡,就见一半被方锦湖踩在了脚下,“方府的夫人、当家主母、你的嫡母还在,谁许一个滕妾妄称夫人、冠夫姓?你也想受一次刑么?” 他的眼睛半眯起来,浅淡的瞳色变得幽暗起来,情绪莫测。

    方锦绣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冷到了骨子里。

     方锦绣抿着唇,挤出一声“是”。

    见方锦湖要关门回去,她急急追了一步,“但也确实无处可” “诶哟!什么玩意!” 一阵怪异的开裂声后,被四个壮汉扛在肩头在街上等了一会的沉重棺木砸在地上,从里面掉下来好不容易缝好摆正的头和身子再次撕裂分离,一点残血洒落。

     等了一会发现尸体没动,刚刚从中间裂开的是木头,壮汉们不禁瞠目结舌,干这行赶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棺材底儿掉下来的事情! 难怪觉得棺材轻,该最沉重的底部用了薄薄一层木板,别说装进去能保持十几二十年了,才走了这么段路就压裂了,只是个面子光鲜的玩意,能不轻嘛! 一时间,壮汉们看向之前那位孝女的眼神都变得格外微妙。

     不远处的何期也被吓了一跳,方锦绣还记得保持自己的吸引力,但更多的已经转向了如何将母亲尸骨重新收殓起来,“怎么可能?我定的是最贵的,钱全都给了寿材铺子……” “那个犊子大白天的在这里嚷嚷?要乱七八糟闹事去别处,我告诉你这是方府”从另一边大步走过来的青年看清地上跪着谁,愣了一下,变得更不耐烦,“锦绣,还不赶紧收拾,丢人现眼!” 何期甩开苦苦劝说让他不要掺和家务事的小厮,怒火高涨,恨不得现在就提亲带心上人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方大郎!” 何期的加入让方嘉泽的态度缓和了些,不知何时最初阻拦着侧门的方锦湖悄然消失,听了转述内容的方嘉泽没有如方锦绣所愿,为她母亲的下葬出一份力,反倒是觉得那个讨厌的亲妹妹说的没错。

    推官定品一大内容就是德行,叫那群家伙以为他嫡庶不分,不敬亲母就糟了。

     看着丢下一句“随你”甩手离开的方嘉泽,方锦绣咽下冲上头的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