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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我不要你的钱,我有吃的了。

    ”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那你等我干什么?为了认我当哥哥?” 我嗯一声。

     黄毛在旁边笑出来:“竟然真的有胆大的小孩儿敢认你当哥。

    ” 章言礼挥挥手,让他先进网吧。

    他没有跟着黄毛一起笑我,我挺开心的。

     章言礼把零钱放到我的兜帽:“拿着吧,买点吃的。

    别觉得我威风,我都是假威风。

    ” 那天我收获了二十三块五毛。

    我小心地把那几张皱巴巴的钱夹进旧书里。

    那是一本叫《金色梦乡》的书,我从没看过。

    是爸爸的书。

     晚上八点半,章卉跟着二叔来我家。

    章卉是章言礼的姑妈,她在和我二叔拍拖。

    姥爷为了等他俩,把饭点延迟到八点半。

    二叔带着章卉上门,饿着的姥爷没有一点好脾气。

     我的肚子咕咕叫,只好去厨房里偷了点儿白糖。

    我把白糖抹在手掌心上,一点点舔。

    厨房小得像是个茧房,我和姥爷在这个小小的茧房里蛄蛹,我矮矮的,姥爷也矮矮的。

     二叔在饭桌上,跟姥爷大吵了一架。

    原因是二叔想要把姥爷住的这栋房子卖了。

    他们在客厅里吵。

    章卉阿姨拿着她的小皮包,就要走。

    我去送她。

     到院子门口,我问她:“卉卉阿姨,你知道章言礼的手机号码吗?” “知道啊,你要他的号码干嘛?他欺负你啦?”章卉低下头,端详着我身上有没有伤口。

     “我想要和他打电话。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章卉说:“他人那么坏,我都管不了他,听说他跟你们学校初中的男生还约过架。

    你不怕他吗?” 我有点儿局促:“不怕。

    ” “我们小西真是勇敢的孩子。

    ”章卉阿姨说。

     我如愿地得到了章言礼的电话号码。

    一串黑色的阿拉伯数字,像是小豆芽一样长在纸条上。

     我关上门。

    咯吱一声。

    然后拖着有点跛的左腿,拿着誊抄了章言礼电话号码的纸条,跑到家附近的一座公共电话亭。

    我花了一块硬币,拨打章言礼的电话号码。

     盛夏夜,蚊子藏在三角梅下,三角梅藏在路灯下,路灯藏在赶路人的眼里。

    我左脚和右脚交替着摩擦,一边跳,一边打蚊子,再一边等着电话被接通。

     “喂。

    ”章言礼问,“谁啊?大晚上打电话。

    ” 我细声细气:“是我呐哥哥。

    ” 章言礼轻笑一声:“再喊我哥,信不信我揍你。

    ” “哥哥。

    ”我喊。

     章言礼或许还在网吧打游戏。

    他那边好吵。

    嗡嗡的声音,吵得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我喊了章言礼十一遍哥哥,章言礼答应了两次。

     睡觉前,我看了一眼《金色梦乡》。

    白色的纸张,像月光的颜色。

    夹了纸币的那一页,有一句话是“我三岁零三百三十九个月”。

    我把我的年纪换算了一下,我是三岁零六十四个月,章言礼是三岁零一百五十六个月。

     章言礼是唐小西的哥哥,从年纪上来说,确实如此。

     苟全第二天骑车到我家楼下。

    他让我坐他车去学校。

    我背着书包,不坐他的车。

     “你不坐车,自己走着去啊?迟到了怎么办?”苟全一边骑着他的小驴车,一边喊我。

    自行车吭哧吭哧的零件一直在叫唤。

     拐过弯,到街上。

    肮脏的小巷子变得焕然一新,好像两个世界通过这个丁字口衔接起来。

    左边是包子铺。

    章言礼的摩托车停在那里。

    我走得越来越快,跛着的腿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苟全在后面喊:“唐小西你不要命了?你去搞章言礼的车干嘛?” 章言礼闻声看过来。

     我两只手两只脚,像一个壁虎一样,企图爬上他的摩托车。

    章言礼手肘支在桌子上。

    他桌子上还有两屉包子和两碗豆浆。

    黄毛在店里跟老板娘要豆腐脑。

     我终于爬上摩托车。

    我和章言礼对视,我骄傲地昂起头,喊他:“哥哥,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学校?我有钱,我给你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