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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有点膈。

    他的腰很细,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细一点。

     就在我以为章言礼会妥协时,他拎起我的后衣领,将我从床上提溜下来,扯着我到卧室的床上,丢上去:“撒什么娇?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敢一个人睡?你说出去,怕不怕你同学笑话你?” “不怕。

    ”我爬下自己的床,要跟着他出去。

     章言礼打了个呵欠,看上去已经很累的样子。

     我不想让自己麻烦到他,所以就站在原地,没有再跟出去了。

    我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在章言礼即将关上卧室门那一刻,问他:“哥,你是不是也一直没睡着?” 章言礼笑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互相折磨呢?两个人一起睡,不是更暖和好眠吗? 我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打开收音机,调频到72Hz。

    海城情感电台,主持人正在用法语念着保罗·策兰的诗。

     “eswirdwarminderWelt, unddieToten knospenundblühen。

    ” 我没有听懂。

     但主持人又用中文念了一遍。

    这是保罗·策兰的《时间之眸》。

     “人间天暖了 死者 也要发芽开花。

    ” 主持人在用很纯正的播音腔,继续解读这首诗。

     我打开爸爸的那本《金色梦乡》,手指在“唐岩”二字上摩挲。

    拿起被压得跟崭新货币一样的二十三块五毛钱,我往后翻了一页。

     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是书中人物晴子说的。

     “忙碌的蚂蚁里其实有百分之三十都没真正干活。

    ” 大家都在忙碌着生活,但大多数的忙碌又没有真正的意义。

    我习惯了在自己彷徨无措的时候,翻一翻这本书,因为害怕,所以只能希望爸爸的遗物可以保佑我。

     保佑我不要再孤单一人。

     夏初的夜晚,暴雨停下来。

    月亮很快出来,白纱似的月光闹腾腾地挤满房间。

     我关闭电台。

    此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多。

    我闭上眼,才有了一星半点的睡意,我听到客厅里传来章言礼摁下打火机的声音。

    他大概也是一夜未眠,正在发愁。

     我实在搞不懂他,既然我们都不想彼此分开睡觉,又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来。

    我不止一次地想,是不是我哪里惹他不快了。

    有很淡的烟味传进来,并不是劣质香烟的味道。

    我闻着,便很快地入睡了。

     早上吃完饭出来,小区里三月刚发芽的柿子树,在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已经开了淡绿色的小花。

    姥爷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柿子树,到了秋天,就会结很多橙色的柿子。

     knospenundblühen 死去的人,一定会在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回来,盛开在绿意盎然的树梢,带着惦念和不舍,回到这个世界,来看一看还在忙碌着生存的人类小孩儿。

     章言礼开车,我坐他的后车座。

    我圈着他的腰,雨后的风把我和章言礼环伺着。

    摩托车在车流中穿梭,早市的喧哗声点燃了市井的早晨。

     如果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章言礼的感情不属于家人的范畴,我会很庆幸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明媚的早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章言礼的机车后座,雨后的阴霾好像仍旧笼罩着我,心脏的位置长出霉菌的孢子,毛茸茸的,肮脏无比,象征着已经霉变了的感情。

     第16章 中考过后,苟全约着我们一起去毕业旅行,旅行地点就在海城隔壁的栎阳市横覃岛。

    菜菜负责做攻略,朝朝负责提供情绪价值,许殷默充当A钱的主力军。

     栎阳作为沿海城市,沿海的小岛屿在旅游圈中很有名。

    苟全和菜菜趴在我家的地板上做攻略时,章言礼正下班回来,打算去补觉。

    他身上西装凌乱,看起来落拓不羁。

    酒味也很重。

    这让他看起来像街边流浪大叔,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落在我的耳朵上、脸颊上,将一张小纸碎片捡回去:“我去睡觉,宝宝你和你的小朋友们不要吵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