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伤里叹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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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刚出炉的哦,香不香啊?” 他的上海话里裹着热气, 还混杂着他军服上的桐油味。

     紧接着,牛新河也紧跟着走进了屋子, 他那浓重的河南腔震得药瓶都直晃悠: “日恁娘!戴局长的人又在码头翻出了三箱炸药!” 古之月抖开手中的《大公报》, 油墨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 与他身上枪伤未愈的药苦味交织在一起。

     他看着报纸,喃喃自语道: “瞧瞧,三月份宜昌又失守了。

    ” 报纸的第三版印着一张模糊的战地照片, 那残破的城墙垛口,让他不禁想起了野人岭的诡雷阵。

     “山田老鬼要是在这儿, 肯定会忍不住在城墙上刻下他那标志性的菊花纹。

    ” 古之月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仿佛能看到那个狡猾的日本军官在城墙上刻下菊花的情景。

     “三月的时候,” 古之月慢慢地翻到报纸的背面, 仿佛那上面的字需要仔细辨认一样, “重庆遭了大轰炸,朝天门码头的货栈全烧了——” 他故意在“货栈”两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接着说下去, 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徐天亮的睫毛猛地颤了颤。

     古之月心里暗笑, 他知道徐天亮肯定在想那个被省略掉的“3号货栈”。

     那可是牛新河和许保国上次捣毁的据点啊, 可惜让山田次郎那老鬼子给跑了。

     “戴局长的人没抓住那老鬼子?” 徐天亮突然开口, 声音低得像浸了水的棉花, 让人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古之月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 “报纸上说‘敌酋下落不明’, 牛大哥前天还骂娘呢, 说山田的人在歌乐山埋了诡雷, 想炸白长官,结果白长官临时有事,改道了, 炸死了三个咱们的弟兄——”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刘海棠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 身体猛地一抖, 原本拿在手里的碘伏棉球“啪嗒”一声掉在了床单上, 洇出了一个褐色的圆斑。

     徐天亮披着半边衣裳凑过来, 金陵腔淬着冷: "四月份衢州机场被炸,咱们教的防空阵型算是白瞎。

    " 他突然指向角落的日历—— 四月三十日画着血红的圈, "去年这时候,咱们还在长沙淋着雨挖战壕。

    " 许保国剥山芋的手忽然顿住, 上海话黏着栗子香: "军统上周在朝天门折了六个兄弟, 山田的人往货箱里塞了跳雷。

    " 窗外飘来军校晨练的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混着不知哪间病房的呻吟, 把回忆撕开道血淋淋的口子。

     五月的阳光突然变得异常毒辣, 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

     古之月站在窗前,恍惚间看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江西雨夜。

     雨幕如注,天地间一片混沌。

     徐天亮背着受伤的古之月, 艰难地在齐腰深的泥水中跋涉着。

     他的声音在雷声中显得有些沙哑, 但依然带着浓浓的金陵腔: “龟孙撑住!陆医官的棚子就在前头!” 子弹在竹林中嗖嗖乱窜,不时有火花四溅。

     古之月的左腿中弹,鲜血染红了徐天亮的后背。

     他能感觉到徐天亮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但他的步伐却没有丝毫迟疑。

     “当时你脖颈子直往我耳根喷热气,” 徐天亮突然笑出声来, “跟个破风箱似的。

    ” 古之月也笑了, 尽管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的笑容有些扭曲。

     刘海棠在一旁剪着纱布, 咔嚓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古之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侧跳动的脉搏, 想起那年陆医官就是用这把剪刀, 从他的身体里剜出了弹头。

     牛新河嘴里嚼着山芋皮,插话道: “要俺说,最险还是去年在野人岭……” 他的河南腔突然被一阵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打断。

     许保国穿着军服, 军服上的铜扣在阳光下反射出红色的光芒。

     他一脸严肃地喊道: “演习!今朝是五五防空日!”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望向窗外。

     只见天空中飘满了五颜六色的风筝, 那是军校生们放的防空靶。

     出院的那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古之月走在医院的小径上, 两旁的梧桐树上,白色的絮状物像雪花一样飘落。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古之月拎着牛皮行李箱, 闻见上面四十师的火漆印泛着腥气—— 这箱子还是周师长的副官"送"的。

     徐天亮对着更衣镜正帽檐,忽然嘀咕: "领章该换成中尉了。

    " 当路过器械场时, 古之月的目光被两个正在擦拭马克沁机枪的学员吸引住了。

     那浓郁的枪油味与学员们身上散发的汗酸味交织在一起, 如同一股强烈的冲击波,猛地向他袭来。

     古之月猝不及防,一个响亮的喷嚏脱口而出。

     这阵喷嚏声仿佛唤起了他的回忆, 去年的这个时候, 山田的狙击手就藏匿在对面的钟楼里, 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古之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段紧张刺激的经历似乎还历历在目。

     就在这时,牛新河突然指着操场,惊讶地喊道: “日恁娘!戴局长咋把咱的诡雷阵画进教材了?” 古之月闻声望去,只见操场的一角, 一幅巨大的教材图上, 赫然展示着他们精心布置的诡雷阵。

     夕阳如血,将黄埔楼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痂色。

     古之月和牛新河的目光被这诡异的景象所吸引, 他们远远地望见张教育长正站在台阶上, 他那高亢的合肥腔在空气中回荡, 震得周围的麻雀四处乱飞: “恁两个鳖孙!教案都编到第六章了,还知道回来?” 面对张教育长的责骂, 徐天亮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铁皮盒, 笑嘻嘻地用他那独特的金陵腔说道: “给您捎的,正宗雨花石—— 从山田老鬼的棺材本里刨的。

    ” 夜幕逐渐降临, 夜色如墨,缓缓地漫过了歌乐山。

     古之月回到宿舍, 铺开那张泛黄的地图,思绪也随之飘远。

     正当他沉浸在回忆中时, 徐天亮擦拭着他那把心爱的二十响手枪, 突然冒出一句: “毕业典礼在端午。

    ” 这句话如同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石子, 激起了层层涟漪。

     古之月的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既有对毕业的期待,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此时,窗缝中钻进了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与远处厨房煮粽叶的雾气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仿佛预示着端午节的临近, 也为这个充满故事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氛围。

     山田次郎的怀表还在抽屉里走着, 咔嗒声与军校的熄灯号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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