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帝尧比神农 华封人三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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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回 帝尧比神农 华封人三祝 且说帝尧所定的制度,是临民以十二。

    这年正是应该巡守的年分。

    正月中旬,帝尧就商议预备,到了二月上旬,就启身前行。

    这次目的地是在华山。

    但是帝尧的意思,还要乘便考察雍、冀二州水患的情形,兼到桥山祭黄帝的陵墓。

    所以预算旅行的期间是半年。

    朝内的政治仍归大司农等处理,其余和仲、和叔、赤将子舆、篯铿四人随行。

    一路沿着汾水,向西南而来。

     到了稷山,是大司农教民耕种之地,哪知汪洋一片,大半变成泽国。

    原来稷山之地,正当孟门山东南,山上冒下来的洪水,此地首当其冲,将大司农多年所辛苦经营的农田与一切建筑物,毁坏不少,现在已将这试验场移到稷山之南去了。

     帝尧看了,不禁叹息一会。

    逾过稷山,到了新设的那个试验场,只见规模狭隘了许多,而且又分作两处,大概因限于经费及地亩之故。

    那时适值遇见姜嫄,原来姜嫄虽则贵为国母,但是她那欢喜稼穑的性情,至老不衰。

    原有的那个试验场,大司农经营的时候姜嫄曾随时帮忙。

    后来移到稷山之南,姜嫄依旧随同料理。

    而且大司农教稼之外,更须与闻各种政事,在此地的时候少,反而姜嫄住在试验场的时候多。

    这时帝尧遇见姜嫄,便上前问安,并说道:“母亲如此操作,太辛苦了。

    ”姜嫄叹口气道:“辛苦倒没有什么,我是欢喜的,只有这洪水如此泛滥,如何是好?从前那个试验场成绩颇好,已给水根本破坏了,现在又经营这两处起来。

    假使洪水再泛滥过来,我已和弃儿说过,只好以生命殉之。

    ”帝尧见姜嫄如此说,忙劝慰道:“母亲快不要如此。

    天心仁爱,洪水之患大约至多不过如此,不会再大了,请母亲放心。

    ”说罢,就随着姜嫄各处参观了一会。

    姜嫄道:“这两处我用的心力已不少,而且地方的风景又好,我已和弃儿说过,我死之后必须葬在此地,这句话请帝代我记牢。

    ”帝尧听了,唯唯答应。

    又谈了一时,帝尧便辞了姜嫄,率领群臣径向南方。

     到了山海的东岸,因为洪水的原故,范围扩大了不少,低洼之地无不侵及,损失的人民财产不可数计。

    帝尧看了,惟有忧叹。

    那时百姓都聚集在丘陵高阜,跼跼蹐蹐,度他们的生涯。

     帝尧更加怜悯,一路的抚慰过去。

    那些百姓看见帝尧来,却都是竭诚欢迎,异常热烈。

    帝尧向他们说道:“朕之不德,至有这等洪水大灾,使汝等流离失所,现在已多年了,还没有平治的方法。

    朕对于汝等抱疚抱愧到万分,汝等还要如此的欢迎,朕更不安之至了。

    ”那些百姓道:“洪水为灾是天地之变,并不是圣天子之过。

    但是洪水虽则多年,而我们百姓的衣食仍旧一点没有缺乏,这个就是圣天子给我们的恩惠。

    换一个寻常的君主,哪里能够如此呢?所以我们平常在这里说,从前神农氏教百姓稼穑,使大家都有饭吃,现在圣天子亦教我们种田积储,使我们虽则遇到这种大灾,仍旧有所吃。

    圣天子的恩德,真个和神农一样呢。

    ” 帝尧慌忙谦让道:“朕哪里可以比神农。

    从前神农帝夫负妇藏,以治天下,现在朕一无功德,而汰侈已极,哪里可比神农!朕的比神农,譬如一个是昏,一个是旦呢。

    ”那些百姓听了,齐声道:“帝真太谦了,何尝有一点汰侈呢!做了一个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之人,戴的是黄冠,穿的是纯衣,乘的是彤车,驾的是白马,不舒不骄,恭俭到如此,还说是自己汰侈,帝真太谦了。

    ” 帝尧听了,又谦逊一会,方才雇了船只,率领群臣对渡过来。

    已到雷首山北麓,沿着山麓向西走就是华山。

    那时西方诸侯都已齐集。

    帝尧到了华山,分班朝见,考校政绩,分别庆让,这些都是循例之事,不必细说。

     巡守礼毕,帝尧便要起程而西,哪知赤将子舆和篯铿两人都说要上华山去走走,请一个假。

    赤将子舆为的是要去搜集百草花做粮食,是极紧要之事。

    篯铿呢,是年少好游,跟了去玩玩,以扩眼界。

    帝尧都答应了,遂暂时不动身,以待他们,自己却与和仲兄弟查访闾阎风俗,顺便来到华山下,望望岳色。

     早有那华山的封人前来迎接,看见了帝尧,行过礼之后,便笑迷迷的说道:“嘻!你是个圣人。

    小人请恭祝圣人。

    第一项,愿圣人寿比南山。

    ”帝尧听了,慌忙推辞道:“多谢,多谢,不要,不要。

    ”封人又祝道:“第二项,愿圣人富如东海。

    ”帝尧又连忙推辞道:“多谢,多谢,不要,不要。

    ”封人又祝道:“第三项,愿圣人多生几个男子。

    ”帝尧又慌忙推辞道:“多谢,多谢,不要,不要。

    ” 封人听了非常怀疑,便问道:“小人的意思,寿、富、多男这三件事,是人人所欢喜而求不到的,所以拿来祝你。

    哪知你件件不要,究竟是什么原故呢?”帝尧道:“汝有所未知。

     多男子固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要有好男子才算是好。

    若是不肖的男子,徒然给父亲遗羞,有一个尚且不得了,何况多呢!既然多了之后,虽未见得个个不肖,亦未见得个个都肖。

    假使其中有一二个不肖,那么做父母的将如之何?教诲他吗,教他不好;听他去吗,于心不忍。

    岂不是倒反可怕!还有一层,现在世界不能算太平,生计很是艰难,儿子一个一个的生出来,养呀,教呀,做父母的如何负担得起?但是既然生了他出来,做牛做马,总只有做父母的去负担,岂不更是可怕吗!至于富这个字,固然是人人之所欢喜的,但是富不能够突然而来。

    未富之前,要费多少的经营;既富之后,还要呕多少的心血。

    田要去求,舍要去问,财帛要去会计,工人要去督率,一个不小心,富就不可保。

    这种事情岂不是麻烦之至吗!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何苦来为了衣食耳目之欲,把可宝贵的光阴,可爱惜的精力,都用到这个上去,真觉犯不着呢!广厦万间,所居不过容膝;食前方丈,所吃不过充肠,真正富了,有什么用处呢?况且天地间之财物,只有这点点数目,我既然富了,必定有人忧贫,容易受人之怨恨、嫉妒。

    万一他想设计劫夺我,我更防不胜防,终日兢兢,如坐囹圄,何苦来呢!所以朕的意思,亦不要它。

    并非以此鸣高,实在是怕受它的累呀!至于寿这个字,在表面上看来,固然是极好的。

    但是朕亦以为有几种可怕:第一种是生理上的变化,人到老来,康强壮健固然有的,但是头童齿豁,目昏耳聋,行坐艰难,甚而至于智慧减,神明衰,亦是常事。

    到那时候,遇着孝子顺孙,能够服侍奉养,还可以享福。

    假使遇着不孝的子孙,那么反要受辱了。

    他们不体谅你是个老者,倒反憎嫌你为什么老而不死,要增重他们的累。

    甚至偶然弄错一点事情,就骂你是个昏瞶糊涂。

    这种话语,听了岂不伤心!第二种可怕的,是家门中之不幸。

    人到老来,筋力渐衰,无他希望,只望家庭中怡怡之乐。

    假使不幸,妻子先亡,剩了孙辈,隔了一层,已经不甚亲热了。

    假使寿长得很,不幸连孙辈都亡故了,剩了曾孙、玄孙辈,隔得疏远了,犹如路人一般,那么孤家寡人,独来独往,有什么趣味呢?第三种可怕的,是时势的改变。

    享高寿的人最好是处常,万不可以处变。

     万一变故发生起来,照理不能不死,而又不能死。

    如若死了,大家都要说他命里应该横死,所以有这样大年。

    如果不死,到后来自己固然懊悔,人家亦要嘲笑。

    朕记得从前有两个人,都享上寿,遇变应死而不死。

    一个人到后来临死,有‘艾灸眉头瓜喷鼻’的诗句。

    一个是死后人家嘲笑他,说道:‘可怜某某人,享寿八十三,何不七十九?’照此看起来,人的长寿岂不是亦是取辱之一道吗!第四种可怕的,是民情的淡保遇到老年的人,总说他是思想顽固,头脑陈旧,非尽量的排斥他不可。

     却不知道年老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亦大用气力,有功效于社会过的。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