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尧放子朱于丹 渊免共工四岳举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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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6>山海经》上亦说倭属燕。

    “倭”字当然是日本,“燕”字就是现在的河北省,燕同倭中间隔着辽宁省,又隔着日本海,当时航海之术甚不精明,如果不是陆地相连,燕的属地只能到日本海为止,哪里能够超过日本海而到日本群岛?可见日本群岛本系大陆一部,此说中外都可证明了。

    后来因为地壳破裂,日本海的地方沉陷而为大海,日本地方方才与大陆分离,孤立于海中而成为群岛。

    所以地理学家将它叫做构造的陆岛,那岛上的动物植物,都与大陆相同,这就是一个证据。

    但是这日本海在什么时候沉陷的呢?古书上却无可考据。

    在下的推想,或者就是洪水横流泛滥中国的帝尧时代了。

     还有一层,大凡平原,总是河水冲积而成的,如果都是河水冲积而成,那么平原旁边河流的河床,总应该在海水平面以上,它所冲击的平原也不能深在海平面以下。

    但是,细考中国的大平原,高出海面有的几十尺,有的一百几十尺,而它的冲积层,据北平城深井所看见的,已经深到七百尺,还不见石底,而其他离海较远的地方,还不止此。

    那么冲积层可以直深到海面以下六百尺,这种道理,岂不是有点矛盾吗?但是细细研究起来,并不矛盾。

    河流冲积,从前当然在海平面以上进行的,因为一面河流在那里冲积,一面地盘在那里逐渐低陷,所以冲积层渐积渐厚,而平原面部并不甚高。

    这种现象,到处皆有。

     印度恒河平原,深到一万尺,还不见石底,就是一个证据,因此,我们谈到中国的地理,可以知道冲积平原生成的时期,在中国东部必定有一种地盘升降的大运动。

    最可以考见的,就是太行山。

    山的东面,是渐渐下降,山的西面,是渐渐上升。

    我们从河北省到山西省去,看见迎面的巉岩壁立,雄险难攀,除非找到从高原出来的河流河谷,才得到比较可走的道路。

    此种嵌在山中之河谷,北方俗语叫作沟,太行山一带的专名,叫作陉。

    太行山中共总有八个陉,最为重要。

    初人入中,但见两岸悬岩,削如刀截,渐近上游,河床渐高,比较的便见山岭渐低。

     到了高原顶上,更觉得平原旷衍,目光无阻,几几乎忘记了自己已经在冲积平原一二千尺以上了。

     明明平原,何以会变成高原?两山之间又何以会得有沟有陉?我们知道,这就是地盘上升的原故。

    从前太行山东面都是一片平地,虽然有几个山头,相差也不甚多。

    后来地盘西升东降,高地方的水,天然往低地方流去,水流所经,必要将岩石逐渐击碎冲去,高低相差愈多,水流愈急,冲刷力亦愈大。

    譬如锯解木板,久而久之,自然成为一条缝了,这就是地盘升降的确凿证据。

    但是太行山以西,升降似乎还不止一回。

    我们从北平过居庸关,到张家口,在这条路上,就可以看得出许多痕迹。

    从北平到南口,一片平原。

    北望燕山,绝壁陡起,形势天然,与太行山相同,就是东西升降的一条大界线。

    从南口北上,崇山峻岭,愈进愈高,上至二千尺左右,地势却又开旷。

    到了张家口以北,复见悬岩壁立,隔绝南北,那就又是南北土地升降的一条大界线了。

    逾过这种山,北人蒙古,高度在二千尺以上,极目平坦,一望无际,又是一个大平原。

     照这种形势看起来,中国地势的变动,可以分作两次。

    第一次,是蒙古、青海、新疆、西藏,本来都是大海,却升作了几千尺的高原。

    海中的水,有的乾涸净尽,而成沙漠;有的变成草地;有的缩成湖沼。

    第二次,是从燕山到太行山以西,直至四川,南至福建、广东,那各处的阶级,形状显然。

    这种上升的时代,据地质学家的考察,并不甚远,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相去尤近。

    所以在下根据这几种理论学说,敢假定它都是在帝尧时代了。

    第一次,西北各大山脉隆起,挟其四周之地以上升,是洪水的起源。

    那时受害最厉害的,是雍、冀二州首当其冲,其他各州尚无水患。

    但是地内变动之酝酿,迄未停止,旋即发生第二次之大变动,西南北各处山脉都发生变化,而日本海地方又同时陷落,它的震荡影响遍及全中国,所以演成逆行泛滥之患。

    这全是在下凭空的推想,可惜一无证据,只好作小说看看而已。

    闲话不提。

     且说帝尧看到这种情形,那心中的忧愁焦急,真是不可以名状。

    但当时各地的奏报,都注重在人,有的请帝速任贤能,有的直说治水的不得其人。

    这时首先负这个责任的,就是共工。

     因为共工受命治水,自帝尧十九年起到此刻,已经有四十一年。

     在职之久,受任之专,可算古今第一,然而洪水之灾,愈治愈甚。

    虽则这是地体之变动,决非人力所能挽回,但是当时科学未曾发明,不能知道这个原理。

    譬如日食、山崩、地震等事情,汉朝的时候,尚且说是大臣不好的原故,加之以诛戮,可谓冤枉已极。

    现在共工身当治水之职,又历四十一年之久,应该负责任,这亦是理之当然了。

    况且共工治水的政策,不外乎“壅防百川,堕高埋卑”八个大字,就这八个大字看起来,亦不是治水的根本办法。

    因为无源之水,可以壅防遏抑;有源之水,万万不能壅防遏抑,只可宜浚疏导。

    而且壅防遏抑,只能治之于一时,年深月久,人功做的堤防哪里敌得住不舍昼夜之冲击?至于堕高埋卑,要想使它停蓄不流,尤为无策。

    所以四十一年之中,未尝没有二十余年之平安,但是壅防得愈甚,则溃败的亦益烈;埋塞的愈久,则弥漫的愈广:这亦是一定之理。

     所以这次大灾,虽则不是共工之过,而照共工治水的政策看来,亦应该有负责任的必要。

     还有一层,担任到这种重大的职司,应该如何的辛勤小心,黾勉从事,但是考查共工治水的时候,又有八个大字,叫作:“虞于湛乐,淫失其身。

    ”如何“虞于湛乐,淫失其身”的情形,古书上虽则没有详载,但既然有这八个大宇之考语,那么当日的腐败荒唐,已可想而知。

    况且共工本来是个巧言令色、引诱帝挚为不善的小人,一旦得志,任专且久,湛乐荒淫,亦是势所必至,决不会去冤枉他的。

    如此说来,就是治水仅仅无功,尚且不能逃罪,何况愈治愈甚呢!但是帝尧是个如天之仁,遇到这种大灾,知道共工是万万不能胜任,万万不可再用了,但是亦知道不尽是共工之过,所以当时虽则下诏免了他的职,但并不治他的罪。

     这时适值南方的驩兜接着五年一朝之例,到新都宋朝。

    帝尧临朝而叹,说道:“现在的洪水,滔滔到如此,哪一个能够为朕办理这个事呢?”诸大臣未及开言,驩兜不知原委,不问情由,就冒冒失失的大称赞其共工道:“臣听见说共工正在那里鸠集人工,办理这件事情。

    帝有这种奇才,还怕洪水做什么?”帝尧听了,叹口气道:“孔壬这个人,只能干了一张嘴。

    说起话来滔滔汩汩,很像个有经天纬地之才;叫他做起来,实在一点不会做的。

    外表虽则像个恭顺,而心中实怀叵测。

    试看朕专任他到四十多年之久,仍旧不免有洪水滔天之患,他的才在哪里?这种人还可用吗?”驩兜听了,情知说错,便一声不敢响。

     过了片时,帝尧又问羲仲等道:“现在洪水之害大到如此,高的山已浸到中央,小的陵更冒过了顶,百姓实在困苦昏垫。

     汝等想想,有哪个能够治理的,赶速保奏。

    ”羲和四兄弟同声说道:“臣等看起来,莫过于崇伯鲧。

    这个人真是奇才,臣等素所佩服,就是大司农等亦知道的。

    ”帝尧听了,叹口气,摇摇头道:“这个人哪里可以任用、呢!他的坏处是悻悻然而自以为直,欢喜以方正自命,又自负其才,简单的下一个批评,就是‘狠而且戾’四个字。

    担当大事的人,第一要虚怀乐善,舍己从人,才可以集思广益。

    现在鲧这个人既然自以为是,哪里肯听受善言?虽有善类,亦要被他败坏了,哪里还可用呢?”羲仲等道:“现在既然没有他人可用,就姑且用他试试吧。

     如其不对,可以立刻免他的职,帝以为何如?”那时大司农、大司徒亦都赞成。

    帝尧没法,只得说道:“那么,就试试看吧。

    ”于是就命和仲前去宣召,和仲领命星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