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尧降二女于沩汭 舜率二女觐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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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回 尧降二女于沩汭 舜率二女觐父母 时光迅速,吉期渐近。

    照六礼所定,舜应该亲迎的。

    但帝尧体恤舜是个寒士,变通办法,在沩(石由)的所造的几所大屋之中指定一所命舜居祝又指定一所,作为二女之居。

    亲迎的时候,只要就近亲迎,那么费用极省,而亦不至于废礼,所以舜不必来,而帝尧倒要送女过去。

    但是帝尧并不亲送,命大司徒代送。

    九个儿子亦随同而去。

    篯铿是媒人,当然同行,其余大小官员又派遣了多人。

     说到此处,在下要代帝尧声明一句:嫁女是私事,百官是为国家办事的人,叫为国家办事之人去替皇帝做私事,未免与后世专制君主的作威作福相似了。

    帝尧号为千古第一圣君,何至于公私不分如此?其不知帝尧这次的嫁女是为天下而嫁的。

     他因为要将天下让给舜,所以将二女嫁他,他叫九男去养他,叫百官都去事他,这正是公事,不是私事。

    大家不可不知。

    闲话不提。

     到了二女下嫁的前一日,帝尧备了两席盛馔,叫二女坐了首席,正妃散宜氏亲自与他们把盏。

    席罢之后,帝尧向二女嘱咐道:“为人之道,为妻为妇之道,朕与汝母常常和汝等说过。

     现在汝等将出嫁,朕不能不再为汝等嘱咐:大凡为妻为妇之道,总以‘柔顺’二字为最要。

    男子气性刚强的多;女子气性假使亦刚起来,两刚相遇,其结果一定不好。

    人心之不同如其面,夫妇之间哪里事事都能够同心协意呢?到得不能同心协意之时,为妻的总要见机退让,不可执拗,一意孤行,这是最要的。

     还有一层,汝等是天子之女,汝婿现在是个农夫,汝舅汝姑亦都是个平民,汝等一切须格外谦和卑下,恪尽其道,万不可稍稍疏忽,致使人家疑心汝等有骄贵之气。

    汝婿盛德,天下闻名。

     将来事功,未可限量。

    即使终于田亩,汝等亦须始终敬重,切不可稍有叹穷怨命之声,使丈夫听了难受。

    要知道天下无数失节堕行的男子,大半都是被他妻子逼迫出来的。

    汝婿素来失爱于父母,将来汝等未必即能见爱于舅姑。

    但是做人方法,首先在自尽其道,无论舅姑怎样不爱,甚或怎样凌虐,我总要忍耐顺受,尽我为妇之道。

    对于小姑娣姒亦是如此。

    总而言之,‘柔顺’二字之外,一个‘敬’字而已。

    汝等有过,就是父母之耻。

    切记!”二女听了,唯唯答应。

    帝尧又叫九个儿子来吩咐他们:“好生服事虞舜!”亦将大道理切实教训一番。

     到了次日,二女拜辞父母,挥泪而出。

    帝尧和散宜氏等送至门外,亦觉难堪,禁不住也洒下泪来。

    正是天下黯然神伤者,别而已矣。

     且说大司徒等送二女动身,一路晓行夜宿,看看到了沩汭,岂知那地方因为回避洪水之故,高险回曲,非常难行。

    帝尧的儿子是素来不曾出门过的,心想:“帝王之女,什么人家不可嫁?偏嫁到这种穷乡僻壤,而且要叫我们送来,真是难堪之事!”所以每到险处,往往怃然长叹。

    总经过三个险阻,叹了三回。

     所以现在那个地方,还有上中下三怃之名,就是这个原由。

    到了伪汭之后,大司徒等就在帝尧所指定的房屋中住下,静候虞舜的亲迎。

    按下不表。

     且说虞舜那边帝尧早遣人来通知:“请移住到新屋中去,那草舍不要住了。

    ”这时灵甫已从豫州将东不识寻到,一同帮忙,共总是六个人。

    秦不虚叹道:“我们八个好朋友,现在仲华大喜,只我们六个在此,续牙不知到何处去了?”伯阳道:“他是二位新人的胞叔,就该请他来会会亲,可惜他不知现在何处?”当下决定:方回是媒人,洛陶作引赞,秦不虚代主人,伯阳指挥一切,灵甫、东不识招待宾客。

     到了吉期的清晨,方回先到女宅招呼。

    舜穿了礼服,亲自御了花车,前面一座彩亭,亭中安着两只嗈嗈鸣雁,径向女宅而来。

    进门升堂,先将两雁安放在上方,然后朝着当中恭恭敬敬的拜了八拜。

    早有大司徒等前来招待。

    须臾,两新人出来,由引赞者招呼,舜上前,对着她们每人作了两个大揖。

    旋即出门,一同登车。

    舜居中执御,娥皇在左,女英在右。

    那辆车子是个安车,可以坐的,因为妇人不立乘的原故。

    帝尧九子等随后送亲。

    到了家门,舜先下车。

    然后,二女齐下。

    洛陶上前引赞,升降拜跪,行了百年夫妇大礼,送入洞房。

    共牢而食,合卺而饮,一切礼节,自不消说。

    这里灵甫、东不识来招待帝尧九子等。

    过了多时,九子辞去。

    大司徒亦回太原复命。

    这桩姻事总算完结了。

     到得第三日,舜与秦不虚等商议道:“某这番新事从权的不告而娶。

    但是为人子的不能一辈子不见父母,为人子妇的亦不能一辈子不见舅姑。

    今天第三日,本是应该见舅姑的日子。

     现在某拟带了两新人,即日前往拜见家父家母,并且乘便迎养到此地来居住,兄等以为何如?”洛陶道:“这个是极应该的。

    ”秦不虚道:“万一伯父伯母有点不以为然,那么怎样?我看不如再过几日,别图良法。

    或者由弟先往,将此事委曲说明,看伯父母词色如何,再定行止如何?”伯阳、灵甫都叫道:“好好。

    ”东不识道:“某的意见料起来,伯父母知道这个消息一定要发怒的。

    儿子做错了事,父母一时盛怒,处以重罚亦是当然之事。

    做儿子只有顺受。

    仲华是禁惯了,到亦不必虑。

    我只怕仲华夫人是帝室之女,加以新婚未几,万一伯父母盛怒起来,连两夫人都加以重责,使之难堪,那时候会不会闹僵?这是可虑的。

    ”舜连忙说道:“大概不要紧。

    某连日已将家庭状况向贱内等说明,并论以大义,幸喜彼等尚能听受。

    料想尚不至于怎样。

    ”方回道:“那么好极了!我看就此去吧。

    不必再迟延,使不孝之罪更大。

    ”众人都以为然。

    于是舜和二女即日动身去觐见父母。

    按下不表。

     且说瞽叟夫妇自从那一年舜出门之后,随即有秦不虚等来劝搬家,象和他的母亲果然大起其疑心,说道:“我们住在这里几年好好的,何以要劝我们搬?一定是舜那个孽障在那里串哄,不要去上他的当!”不虚劝了几回,终是不理,不虚等大窘。

    后来邻舍有好几家听了洛陶等的劝导,陆续都搬了,便是秦不虚、洛陶、伯阳三家亦都整装待发。

    象打听明白,又见舜不在此地,料想与舜没有关系,方才和他父母商量,决定与不虚、洛陶等同搬,就一径迁回诸冯山旧居。

    那时水势渐平,从前舜所耕的历山旧壤象就去耕种,倒亦安乐自适。

    舜的消息存亡置之于不问。

     一日,忽有邻人之母来访瞽叟之妻,深深贺喜道:“恭喜,恭喜!令郎发迹了,做到天子的女婿,是很不容易的!”瞽叟之妻不解所谓,忙笑着问道:“究竟什么事?我没有懂呢?” 那邻人之母道:“就是你的二令郎舜呀!他现在已经天子招赘做女婿了。

    听说两个帝女都嫁给他,而且给他造了许多大屋。

     有宫,有殿,有花园,有马房。

    啊呀!讲究呀!两个帝女听说相貌个个美如天仙。

    啊呀!大嫂,你有这个令郎,你着实风光,要享大福呢!”瞽叟之妻听说舜有这种际遇,不由得又是疑心,又是嫉忌。

    便问道:“我没有知道。

    你从哪里得知的?”那邻人之母道:“是我小儿讲的。

    我小儿的朋友刚才从一个什么地方回来,他说亲眼看见,两个帝女已经到那里了。

    择个吉日,就要做亲了。

    那赠嫁的妆具尽是珍珠金玉,抬了一里路,还抬不尽呢!那朋友因有要事,不能看他们做亲,就跑了回来。

    现在心里着实懊悔呢!”瞽叟之妻听到此处,那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口中却仍是“咿”,“哦”,“嗄”,“是”,“哪里”,“岂敢”的乱敷衍了一阵。

    等那邻人之母去后,瞽叟之妻送毕转身,就指着瞽叟大骂道:“你生得好儿子!你生得好孝顺儿子!连婚姻大事都不来禀告父母一声,竟是娶了,他心中还有父母两个字吗?我平常说说,你口气之间总有点儿帮着,说他心地是还好的。

    现在你看好在哪里?你这个瞎子!生得好儿子,尽够耻辱了!”原来刚才邻母那番话瞽叟已是听见了,心中将信将疑,却并没有十分生气。

    现在给他后妻一激,那怒气不觉直冲上来,但亦无话可说,不过连声叹气而已。

     过了片时,象回来了。

    他母亲便将这事告诉他。

    象听了,摇摇头道:“哪有此事!这老婆子本来有点昏耄了,信口胡说。

     我想天子的女儿就使多得臭出来,亦不会拿来嫁给一个赤脚爬地、贫苦不堪的农夫。

    就使要嫁,一个也够了,哪里会一嫁就是两个?况且天子果然选中了他,要他做女婿,应该先叫他到帝都里去,封他一个官。

    然后再拿女儿嫁给他,这是顺的。

    断没有嫁到农家村舍来的道理!这个是造话,谣言,我不相信。

    ”瞽叟夫妇听了,亦以为然,便也不再生气。

     过了两日,象忽然气冲冲的跑回来,告诉父母道:“前日那老太婆的话竟是真的!现在儿已探听明白,即刻他们就要来见父母了。

    父母见不见他们请速定主意!”瞽叟听了便道:“我不见他!我没有这个儿子,你给我搁住他,不许他们进门!”正说时,那舜等已到门前,随从的人却不少。

    舜都止住,叫他们站在门外。

    须臾,二女车子亦到了,三人一同进内。

    象受了父亲的命令,正要来搁阻,连舜叫他亦不理。

    蓦然看见两个绝色的嫂子,不禁一呆,仿佛魂灵儿都给他勾去了,要搁阻也搁阻不动。

    舜问他父亲母亲在哪里,他亦不作声,尽管两只眼睛钉在二嫂脸上,恨不得一手一个搂在怀中,吞他在肚里。

     原来这时象的年纪已二十以外,正是情欲炽盛的时候。

    偏偏亲邻之中因为他性质不好,没有人肯要他做女婿,并且没有人给他做媒。

    他正是饿荒的人,此次突然看见两个帝女,所以现出这副丑相。

    舜见问他不理,只得率领二女径入后堂。

    象亦跟了进去。

    瞽叟是瞎的,不能看见。

    那后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