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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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点心惊肉跳,对这位大哥话里的平静与从容。

    他根本就没有问她什么话,也没有诧异她为何会在事发现场,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最让她觉得难受的是,他也是邵振嵘的大哥,她不愿意他有任何的误解。

     但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只是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去吧。

    ” 她麻木而盲从地跟着护士去了ICU,复杂的消毒过程,最后还要穿上无菌衣,带上帽子和口罩,才能进入。

     两个护士正在忙碌。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没有了半分知觉,身上插满了管子,在氧气罩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她像个木偶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那熟悉的眉与眼,那样像振嵘。

    周围的仪器在工作,发出轻微而单调的声音。

    她恍惚觉得床上的这个就是振嵘,可是她又拼命地告诉自己,那不是振嵘,振嵘已经死了……可他明明又躺在这里。

    她神色恍惚,根本不知道那是振嵘,还是别人。

     药水和血浆一滴滴滴落,他的脸庞在严重渐渐模糊。

    死亡近在咫尺,他却推开了她,究竟他是怎么想的,在那一霎那?她一直觉得他是魔鬼,那天晚上他就是魔鬼,那样生硬而粗暴地肆掠,让自己痛不欲生,可是现在魔鬼也要死了。

     她在ICU待了很久,护士们忙着自己的工作,根本就不来管她。

    有两次非常危急的抢救,仪器发出蜂鸣,好多医生冲进来围着病床进行最紧急的处理。

    她独自站在角落里,看着所有人竭尽全力试图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就像一场拔河,这头是生命,那头是死亡。

    她想,振嵘原来也是做着这样的工作,救死扶伤,与死神拼命搏斗,可是都没有人能救他。

     最后一切重归平静,他仍旧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

    护士们换了一袋药水又一袋药水,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知道雷宇涛进来,她仍旧茫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跟他说话!”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透着不可置疑的命令语气,“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要他活下来。

    小嵘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弟弟,我的父母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听到没有?” 她被他推了一个踉跄,重新站在了病床前,雷宇峥苍白的脸占据了整个视野。

    振嵘当时的脸色,就和他一样苍白,那个时候,振嵘已经死了,他也要死了吗? 过了很久以后,她才试探地伸出手指,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滴注针头在最粗的静脉上,用胶带固定得很牢,他的手很冷,像是没有温度。

    她慢慢地摸了摸他手背的肌肤,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连三天,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具没有任何意识的躯壳,任凭药水换了一袋又一袋,任凭护士换了一班又一班。

    每次都轮流有两个护士待在ICU里,只有她一动不动的守着,熬到深夜才去睡。

    刚睡了没一会儿,忽然又被敲门声惊醒。

     她看着日光灯下雷宇涛苍白的脸色,不由喃喃地问:“他死了?” “他醒了。

    ”雷宇涛似乎并没有欣慰之色,语气里反倒更添了一丝凝重,“你去看看吧。

    ” 雷宇峥还不能说话,氧气罩下的脸色仍旧白得像纸一样,他也不能动弹,但她一进ICU就发现他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她虽然戴了帽子口罩,但他显然认出了她,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凝睇了她两秒钟,然后眼皮就慢慢地阖上了。

     护士轻声说:“睡着了,手术后身体机能都透支到了极点,所以很容易昏睡。

    ‘ 过了很久之后,雷宇涛才说:”他怕我们骗他,刚才他一直以为你死了。

    “ 她没有说话,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是死了的好。

     雷宇涛在医院又多待了两天,直到雷宇峥转出了ICU,确认不再有危险,才决定返回,临走之前他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终究只是对杜晓苏说:“照顾他。

    ” 终归是救了自己一命,而且是振嵘的哥哥,经过这样的生死劫难,恨意似乎已经被短暂地冲淡,余下的只有怅然。

    振嵘走得那样急,哪怕是绝症,自己也可以伺候他一阵子,可是连这样的机会上天都吝啬得不肯给,那么现在也算是补偿的机会。

     因为雷宇涛的那句嘱托,她每天都待在医院。

    其实也没太多的事情,医院有专业的护士,又请了护工,脏活累活都轮不到她,不脏不累的活也轮不到她,她唯一的用处好像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让雷宇峥从昏睡或者伤口的疼痛中醒来的时候,一眼可以看到她。

     大多数时候她不说话,雷宇峥也不说话,病房里的空气都显得格外静谧。

    护工替她削了个梨,她也就拿在手里,慢慢地啃一口,过了好几分钟,再啃一口,吃得无声无息。

     这时候他想说话,可是却牵动了伤口,疼得满头大汗。

    她把梨搁下给护工帮忙,拧了热毛巾来给他擦脸。

    这么异常车祸,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他廋了很多,连眉骨都露出来了。

    她的手无意思地停在他的眉端,直到他的手臂似乎动了一下,她才醒悟过来。

    看着他望着茶几上那半个梨,于是问:“想吃梨?” 他现在可以吃流质食品,听到他喉咙里哼了一声,她就洗手去削了两个梨,打成汁来喂给他。

    但只喝了一口,他又不喝了。

    她只好把杯子放回去,问:“晚上吃什么呢?‘ 换来换去的花样也就是药粥,虎骨粥,野山参片粥,熊胆粥,鸽子粥……那味道她闻着就觉得作呕,也难怪他没胃口。

    据说这是某国宝级中医世家家传的方子,药材也是特意弄来的,听说都挺贵重,对伤口愈合非常有好处。

    每天都熬好了送来,但就是难吃,她看着他吃粥跟吃药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伤口还在疼,过了半晌,连语气都透着吃力,终于说了两个字:“你煮。

    ” 难得她觉得脸红:“你都知道……我不会做饭。

    ” 他额头上又疼出了细汗,语速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白粥。

    水,大米,煮黏。

    ” 好吧,白粥就白粥。

    杜晓苏去附近超市买了一斤大米,就在病房里的厨房,煮了一锅白粥。

    因为是天然气,又老担心开锅粥溢出来,所以她一直守在厨房里,等粥煮好了出来一看,雷宇峥已经又睡着了。

     她把粥碗放到一旁,坐在沙发里。

    黄昏十分,窗帘拉着,又没有开灯,病房里光线晦暗。

    他的脸也显得模糊而朦胧,摘掉氧气罩后,他气色十分难看,又瘦了一圈,几乎让她人不出来了。

    幸好这几天慢慢调养,脸上才有了点血色。

     用专家组老教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