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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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执行局的干部都系上了白色的领带,以示对死者的哀悼。

    但哀悼归哀悼,他们不会手软。

     极乐馆的陷落是这场黑道战争中的标志性事件。

    在道上的人看来极乐馆就是猛鬼众的象征,在这里人们肆无忌惮地交易金钱和欲望,猛鬼众从中赚取了巨额的金钱。

    蛇岐八家虽然怒于它的嚣张却不敢对它动手,因为它不单有严密的防 =分节阅读37= 备,而且还被各种权力人物保护着。

    如果说猛鬼众散布在全国的势力像一张蜘蛛网,那么极乐馆就是蜘蛛巢。

    蜘蛛巢被捣毁,意味着蜘蛛的死。

     进攻极乐馆由执行局负责,是雷霆手段,同时家族也在怀柔。

    昨天一份由蛇岐八家发出的“免罪状”在黑道帮会间流传,根据免罪状,那些曾经投效猛鬼众的帮会都是无罪的,只要他们从今以后奉蛇岐八家为本家,就会获得本家的恩典,包括享受本家花费大量经费设立的养老基金。

    刚柔两种手段并行,猛鬼众在各地的势力土崩瓦解,免罪状所到之处,小帮会闻风宣布对家族的效忠。

    从今以后日本的黑道只剩下一个主宰,那就是蛇岐八家,蛇岐八家的暴力将凌驾于所有暴力之上,最终也终结所有的暴力。

     橘政宗预言的事情就要实现了,快得出乎源稚生的预料。

    几天之前,橘政宗宣布自己将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下,少主源稚生会接替他统率蛇岐八家和从属帮会的几十万人,当时家族中的老人都觉得这个决定太仓促了,但源稚生的战绩很快就说服了老人们,随着执行局从南往北扫荡猛鬼众的势力,源稚生的威望也与日俱增。

    橘政宗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地干了十年,却被源稚生在几天里轻松超越。

     源稚生清楚这都是橘政宗计划好的。

    橘政宗花费了十年来筹备这场战争,十年间他一直在私下磨砺着宝刀,但拔刀杀敌的时候却把荣誉让给了源稚生。

    源稚生只需按部就班地做就好了。

    就像那些战国时代的大名,老得快死的时候把儿子叫来,给他看自己训练了十年的军队,说儿子啊,我死后你就带着这支军队把我们家的仇敌扫平吧,行军路线我写好了,在我的枕头里。

    儿子即位之后挥军出征,摧枯拉朽地扫平了国家几十年来最大的对头,归国时赢得了百姓夹道欢呼,每个人都相信他比父亲更英明神武,从而对这个国家的未来充满期待。

    其实只是那个明知将死的父亲要把苦心经营的未来留给儿子罢了。

     偏偏源稚生并不想要这个家族的未来。

     黑色悍马沿着山路驶来,尖盾地刹车。

    乌鸦跳了下来,一手提着加消音器的手枪,一手拿着文件夹,戴着细框眼镜相当地衣冠禽兽。

     “事务性工作真是烦死人了,不能让我跟夜叉一样去打打杀杀么”乌鸦疾步走到源稚生背后,先抱怨一通,然后打开文件夹,“我们抓到了十七个,还缺三个。

    ” 执行局在出山的路口设了路障,那些从极乐馆中逃离的车都被稽查,山路上也有持枪的人巡逻。

    无关的人可以自由离开,执行局对他们彬彬有礼绝不为难,但如果是某份名单中的人,就会被套上黑色的头套塞进一辆货柜车。

    那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是“鬼”,是拥有危险血统的混血种,蛇岐八家决不允许这些人脱离掌控。

     源稚生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没有打钩的三个名字分别是:“王将1王将、龙王和龙马都是日本象棋“将棋”中的棋子,王将差不多等于中国象棋中的将或者帅,龙王由车升位而来,龙马由马升位而来。

    :未知”,“龙王:未知”和“龙马:樱井小暮”。

     猛鬼众中的领袖都用将棋的棋子作为代号,橘政宗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来调查这些人的身份,但是王将和龙王的名字始终是个谜。

    效忠猛鬼众的帮会从未见过这两位大人物,目前所知的级别最高的猛鬼众干部就是代号“龙马”的樱井小暮,虽然她看起来只是极乐馆的女经理,很多无知的人觊觎她的美色,但她其实在猛鬼众中的地位极高。

     没有人知道王将和龙王是不是存在,但是既然有龙马,那么推测起来上面还有级别更高的人。

     “他们会不会逃往山里”樱说,“或者那间赌场有地下通道。

    ” 源稚生摇了摇头,把文件夹扔还给乌鸦:“听见了么有人在唱歌。

    ” 乌鸦和樱一愣,集中精神去听,果然在山风和木材烧裂的声音里有人在轻声歌唱,是个妩媚之极的女声,唱的是歌舞伎的调子,但歌词却是中文。

    乌鸦的中文也就是会说“你吃了没有”这种水平,樱略强些但是听歌也勉强,而且那首歌古风盎然,没有足够的中文功底是很难听懂的。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 源稚生缓缓地念出歌词:“这是坂东玉三郎唱的杨贵妃,我曾经听过他的现场。

    你们留在这里,我下去跟龙马谈一谈。

    ” “喂喂喂老大那楼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塌”乌鸦脸都绿了,“你要是出事我和夜叉不得切腹啊” “一个人在快要塌的楼里唱着这种歌,应该是在心里想着什么人,我也许能问出点什么。

    ”源稚生提起蜘蛛切,“而且一个唱歌唱得那么好听的人,值得见一面。

    ” 源稚生用手帕裹手,推开了烧得滚烫的紫铜大门。

    处处都是火焰,纱质的帷幕在燃烧、木雕的仕女在燃烧、满地的纸牌燃烧着卷曲起来,如果不是建造极乐馆的木材用化学药剂处理过有很好的耐燃性,这栋楼早就烧塌了。

    源稚生拾起一张燃烧的纸牌,点燃一支烟,漫步在火场中。

    火场中极度缺氧,正常人这么做可能几秒钟就会晕厥,但对他这种血统极其优异的混血种来说还算能忍受。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雍容华贵的女孩缓步走下台阶,眼睛映着火光亮晶晶的。

    她穿着古雅名贵的十二单,脚下却是白色的高跟鞋,令她显得更高挑靓丽。

    和服把她的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后领却很低,露出白皙娇嫩的后背来。

    她手里提着白鞘的木刀,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更像是这身衣服的装饰品。

     她看见源稚生的时候眼睛迷蒙了片刻,失神地一笑:“您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