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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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倚着秋千的铁绳,脑子里嗡嗡震震,一根烟燃到头,沸腾的思绪仍然难以平息。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今天下午的惊惶,无措,恐惧,还有种微妙的背叛感。

     梁阁在他心里有多干净,多优秀,他怎么会认识叶连召这种垃圾呢?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同一个世界的人。

     烟燃了长长一段银灰,折下来落在他手背上,他怔怔看着,好烫。

     周一早上下了雨,祝余在小区前等了一刻钟,坐上了公交,梁阁直到第一节课快上课才来。

     身后椅子被拉开,梁阁坐下来的瞬间,祝余握着笔,几不可见瑟缩了一下。

     梁阁没找他,也没和他说话,只是翻动卷子看了几眼,就开始做题了。

     梁阁生气了。

     祝余闭住了眼睛,他其实知道自己错了,是他无理地迁怒了梁阁,他想和梁阁道歉,又害怕面对他,他感觉在被剧烈地拉扯。

     人一旦陷入情绪的泥淖里,就会疯狂内耗,越来越乱,他甚至透过叶连召,看到梁阁的另一种可能性。

     这种臆想让他毛骨悚然。

     林爱贞回家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提着备料上来,头发有些乱了,几绺散在褐黄的脸上,看起来麻木又疲劳,只开了一盏侧灯,在小心地忙活,明天一睁眼又要开始这种风吹日晒地操劳。

     祝余看着她,她原本可以不用过这种生活。

     他压抑不住心口盘踞的黑暗情绪,像个幼稚又无能的愤青,他开始憎恨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憎恨人有高低之分,憎恨人对人隐形的主宰,憎恨几辈人的挣扎毁在一场权贵求爱未遂的“儿戏”。

     他一下觉得好冷。

     上了高三之后,课业加重,祝余更多时候都在独自做题,他们又有意在人前疏远一些,梁阁也不常在教室,他情况特殊,经常还和高二时一样泡在机房,因此也没什么人看出他们吵架了。

     冷战让祝余得以有短暂的喘息时间,他尚且逃避着得过且过。

     直到周五的体育课,才刚刚解散,他和艾山走在球场边缘,梁阁和几个人正从综合楼出来。

    祝余几天没和他打照面,乍见他猛然有些局促,梁阁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更冷一些,别人说话他也不怎么搭腔,眼神空空的,人又高又冷,看起来就傲得要命。

     他们迎面而过,艾山朝他招呼了两句,梁阁的头朝这侧了侧,只“嗯”一声,视线毫无停留地从祝余身上掠过去,就错身而过。

     祝余有瞬间的闷窒感,他狠狠掐住了自己。

     艾山这才发现端倪,看了眼远去的梁阁,又看看他,“你们这是……吵架了?” 祝余没吭声。

     艾山好似见了鬼,“你俩还能吵架啊?!” 要命了,祝余从来温温柔柔,见谁都笑,见到梁阁更是眼睛直接弯成俩豆角,梁阁平时说话都少,就这还能吵架?怎么吵起来的? 祝余没说话,只对他笑了笑,艾山识趣地不多言,说他先不上楼了,在楼下打会儿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