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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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泠伸出一只手拢在没什么血色的唇边,压下咽喉里的咳嗽,淡声道:“无妨。

    ” 声音是冷的,如这北地连绵不绝永无止境的冰雪,音色却透露出几分本身中气不足身体孱弱的单薄来。

     她没有坐下,于是她身后浩浩荡荡的诸位朝臣也依旧站的稳稳当当,哪怕被这该死的天气冻的嘴唇发紫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细看去这都是一群年轻力壮的郎君与女官,倒是没有什么上了年纪的老大人,不然这样凛冽的寒风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这归结于君诏的雷霆手段,她继位这两年大刀阔斧的革新,肃清朝中沉冗,那群顽固不化的老臣多数都已颐养天年,也是如此,没了阻力才能开疆拓土。

     好在也没有让她们等的太久,不多时尚存山雪的远山尽头便能看见明黄的龙纛,像是从风雪的尽头走进这一方繁华里。

     谢泠惯常清冷淡漠的面上似乎缓和了稍许。

     御营的旌旗在风中翻飞,甚至能隐约嗅到长风送来的一丝血腥之气。

     从西北进献的汗血宝马褚风一马当先,马背上的人逆着光从雪的尽头莽苍山林而来,身着明光甲胄,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似乎有一瞬晃的谢泠长睫微动。

     马上的人身量修长,下颌锋利,五官却是极俊美的,然而眉目狭长,唇形又薄,又显出一股凛然与薄情之态,与半年前相比又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那是新帝君诏。

     此番她御驾亲征半年有余,大军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本以为至多不过半年便能将大齐收入囊中,然而不想去岁寒冬一场百年难遇的雪灾阻住大军去路。

     大雪连下三月,雪可及膝,再是神兵天将也挡不住天灾骤降,军中粮草消耗殆尽,后续补给难以穿过千里雪地,正是大齐趁势反扑的大好时机。

     然而送进王账中的却是一封谦卑的议和书。

     齐帝昏庸可见一斑,君诏远在边关仍来信询问谢泠的意见,谢泠未有多想便同意了议和。

     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君诏万金之躯。

     大齐本就已是强弩之末,何况让她多活上一二载。

     这场战事最后以齐割南庸、阜淮、茳离三城作为结束。

     从出征到此时已有大半年时间,谢泠与君诏未有相见,谢泠稍稍往前走了一步,而后在漫天瀑布似的明黄军队里看见一抹极为突兀的艳色。

     是一袭红裙。

     马背上的女子逆光而行,只能远远看见一个轮廓,然而剪影却是极美的,纤细窈窕,脊背挺直,随着大军立在君诏的一侧,下颌高高仰起,一副倔强之态。

     可她的骑术想必是很不熟练的,在君诏夹住马腹策马想跟上去时没握住缰绳,猛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大军寂静不动,君诏好似没有看见一般继续策马而行,随着她的到来,身后传来山呼一般的万岁声。

     谢泠收回目光跪下行礼,膝盖还没弯下去,便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扶住。

     扶在手臂上的手掌比去岁离京时更添一层风霜,却又比去岁更加沉稳有力,体温烙印在谢泠冷的没什么温度的手臂上,让她苍白冰冷的指尾忍不住轻微蜷缩。

     她先是对身后山呼万岁的朝臣说了免礼,而后带了几分笑意的低声才在谢泠耳边响起。

     她说:“阿泠,你我之间,何必行此虚礼。

    ” 谢泠顺着她的力道起身,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