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关灯
     那样子明明就是等着旁人夸她。

     宝珠拧着脖子说我阿姐生得白,我没见过比她更白的姑娘了,她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牙也白,唇红齿白这词就是为她写的,她的辫子又粗又长,来铺里吃饭的郎君看见她笑就红了脸,你说她好不好看? 阿娘便说宝珠说得一点都不错,就没见过比她更爱笑的姑娘,性子又稳重,又贴心,等到了京城,若是见上一面,想娶她的郎君不知繁几? 就这样过了两年,她真的回来了。

     她披着件大红斗篷,头上戴着顶白狐皮的帽子,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开,看起来潇洒自在极了,确实如宝珠所说,笑时眼睛弯着,脸颊有肉,白得晃眼,她不说,谁能看出她已二十五岁了? 就这,家里都说她黑了,不知她不黑时该有多白? 她性子真的是极好,什么也不挑,说话还有趣,见多识广,和她说话,说几日都不会烦,关键还一手好厨艺。

     宝珠也爱编一条辫子,嫁了人也不曾变过,原来是跟着宝银学的。

     她也那样,一头浓密的黑发,编一条辫子,一转身辫子一甩,不知多好看。

     自她回来,长兄日日早早便归了家,平日里他们围在阿娘房里说话,长兄甚少来的,他忙得很,每日送进府的帖子不知凡几?多时他都睡在外院。

     可自打宝银回来,他回家后再不见客,别人请了也不出门。

     长兄似极爱说宝银,她便仰着脑袋不服气地顶回去,长兄就看着她笑,那眼里,装的全都是她。

     家里谁都知道长兄要娶她,只她自己不知道。

     有一日他们站在廊下说话,一说便是半天,她仰头说,长兄低头听着,偶尔回一两句,她高兴了便脆生生地笑了,不高兴就歪着头瞪长兄,长兄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她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那双眼睛亮得能装下星辰。

     二郎同她看着,看着看着二郎就掉泪了。

     他说慧娘你看,他们是多般配的一对?长兄受的委屈只她懂,当日若不是宝银,阿娘就死了,阿娘死了,我们还怎么活?长兄最难的时候,是宝银撑着我们往前走的,她同长兄说过一段关于风骨的话,长兄说若不是她,他早死了。

     救命恩人这样的话我们对她说出来太浅薄了。

     后来长兄娶了她,京城里的姑娘媳妇那个不羡慕?不是羡慕她嫁了尚书,是羡慕长兄待她。

     她嫁到了温家,温家既是她婆家,又是娘家,她对着阿爹阿娘撒娇,教育起宝琴来既不嘴软也不手软,虽她不当家,家里的人那个不敬她护她? 长兄待她,胜于性命。

     梳发画眉,抱她亲她,从不避人,那双桃花眼,再也装不下旁人。

     过了多少年,她笑起来还是初见的样子。

     番外二:日常 这日温肃休沐,并不上朝,夏日太阳出得早,已是照在了窗棱上,温肃起得早,已读了半个时辰的书,又领着朝荣写了半个时辰的字,陪着阿爹阿娘吃了早饭,将朝荣留给了她阿爷阿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