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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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争气,始终都是个普通人不说,居然跑去白塔大学当了个穷酸教授。

    奥特莱斯·布洛迪便顺势请求等儿子波西·布洛迪成年后再进行继承资格审议,并在他的运作下得到了王庭议会的批准,其野心已经昭然若现了。

     在离开白塔大学前往灰桥港之前,诺瓦还收到了母亲的来信,要求他和辉光教廷的各位主教好好攀一番关系,争取打压下他的叔叔和堂弟的嚣张气焰。

    但是诺瓦一向将这些当做耳边风,威胁人归威胁人,另一个世界接受的教育让他并不在乎什么贵族身份,大学教授的工资足以养活他和母亲了。

    再加上近年来王庭议会、教廷与皇权之间的纷争愈演愈烈,这种时候卷进去怕会再也无法逃脱,诺瓦还不想把自己的后半生浪费在这种无聊透顶的破事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让诺瓦·布洛迪和那些满脸假笑与算计、偏偏愚蠢得一眼望到头的家伙虚与委蛇,他宁愿跑去深山老林和哪只灵长类动物互扔石子,而教授本人是个绝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性格,他的头脑又总是足以支撑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让其他人抓狂不已偏又无可奈何的古怪行为。

     时间回到现在,阿祖卡还在想些措辞安慰人呢,却见教授忽得抬起眼来,用一种带着诡异热切的瘆人眼神盯着他:“不过也许你会乐意担任我的观察研究对象?请放心,我不会对你做有反实验道德的事,也不会向任何人暴露你的实验数据,这关乎我的道德底线,而你可以相信这一点。

    ” 术士十分珍贵,常年以来诺瓦想要仔细研究都没什么机会,总不能对他那多年来也没见几面的堂弟下手吧?现在虽然自己成不了术士,但眼前不是还有个现成的么?况且对方和他是合作关系,样本独特到可能是世间唯二,除了有些怪癖之外不算讨人厌,简直完美。

     第18章船长灰桥港,鱼尾街。

    …… 灰桥港,鱼尾街。

     已经入夜,燥热散去,海雾在这条不过数百余米的狭窄街道中弥漫,蚊虫于被丢弃的鱼鳞与内脏之上嗡鸣,一脚踏入仿佛陷进腥臭的油窟。

     街道的尽头便是港口最大的下等人聚集地,附近渔民、船匠和码头搬运工的巢穴就在这挨挨挤挤、近乎倒塌的破窝棚里。

    夜晚安静得可怕,偶尔有婴儿微弱的哭声响起,但很快被迫消失。

     老渔妇艰难挪来沉重的水桶,打湿了一条破布,小心擦拭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儿的额头和嘴唇。

    对方看起来不过四五岁,面容苍白,脸颊却烧得一片通红。

     “玛莎,玛莎……”她哀伤地轻声呼唤着女孩儿的名字,但她的孙女依旧沉在这不祥的昏沉中。

     门口忽然由远及近传来鞋底和烂泥相互挤压的黏腻声响,老渔妇顿时警惕起来,迅速用家中唯一的破旧被褥将孙女小小的躯体遮掩。

     海神欧德莱斯啊,来的可千万别是治安官,她默默地祈祷着。

    住在三个窝棚远的搬运工班尼就是在一个夜晚被几个治安官粗暴地拖了出去他们说他“参与暴动”,然后那个憨厚的大个子就再也没有回来。

     她的祷告似乎没有生效,脚步声停留在了门口,老渔妇悄悄拿起挂在门后的锋利鱼叉,决定如果事态发展到最坏地步,她就与那群畜牲同归于尽。

     “海神在上!是我,我活着回来了!” 鱼叉哐得一声掉在了地上。

     狂喜、眼泪、埋怨和抱头痛哭,诺瓦站在阿祖卡身旁,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到达目的地后,老船医和学徒便与他们告别了,斯卡波船长则有些愧疚地邀请他们来家中先休息一晚。

     “环境可能不太好,但好歹有口热食,可以落落脚。

    ”他干巴巴地说。

     老渔妇平复了情绪,擦了擦眼泪,终于瞧见奇迹般归来的丈夫身后二人。

    她顿时惶恐地躬下身,哆哆嗦嗦地祈求道:“请原谅我,两位仁慈的老爷,我的眼睛已经半瞎了,刚才真没看见您……” 尽管来者穿着并不华丽,但那优雅精致的面容、光洁无缺的牙齿和柔软白皙的皮肤便足以证明对方的贵族身份了特别是那位金发的大人老渔妇在恐慌之余都忍不住恍惚了一瞬,差点怀疑对方是光明神降临在人间的躯体,她确信,她曾远远瞧见过的辉光教廷的主教大人,都比不上对方分毫。

     斯卡波船长拍了拍妻子的手臂:“别害怕,这位便是我曾和你说过的布洛迪教授,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 海上辛苦奔波了大半辈子,当年的斯卡波终于攒下十来个金币,准备买条属于自己的、可以正儿八经出远海的大船,再也不受船主的苛责。

     谁知登记时,在港口治安官小队队长的一通恐吓加劝说下,他稀里糊涂地认下一堆账,扣除乱七八糟的税款后,算来算去船是一个木板都没有了,竟还倒欠了对方三个金币。

    回味过来哪里不对的斯卡波前去说理,却被人扔了出去,还勒令他三天之内不交齐欠下的税款,就将他和家人卖去矿山当奴工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