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关灯
    门关上了之後顾从见先把窗户打得更大了些,光线投到地上的平行四边形影子立刻变大了。

     B市虽然处在北温带,但是是绝对没有春秋这两个季节的,天气像嗑药了似的抽风,昨天还要穿长袖披外套今天立刻背心都嫌热,只有过堂风能稍微缓解下教室的闷热。

     转眼已经毕业十多年,顾从见环顾四周,满眼熟悉又陌生。

     表演课的教室是功房,顾名思义,练功的房间,在这所以戏曲见长的院校里,最大的功房都是无条件供给戏曲表演系的学生的,还有几间特供给舞蹈表演系的学生,影视导演的名头听上去好听,但其实还是蛮受歧视不公的,这点顾从见深有体会。

     而现在影视导演系的表演课也是在这间整个二教最大的功房里上课,可见祝青颂混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大功房的标配是,一桌五椅、三个景片、一个三层台阶(专给戏表的)和一个立能当桌躺能当椅的立方体。

    大致和顾从见上学的时候没太大区别。

     他一一摸过还摆成学生作业需要的布景的桌椅,红漆漆的颜色和印象中并无二致,但他知道,都是换了新的了。

     门的正对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是由两面镜子拼起来的,中间还有明显的接缝,正好一面墙的面积,镜子也许换了新的,但是它们都长得是一个样子,而里面映出的人影,却早已不再是青涩稚嫩的少年。

     以进门为正方向的右上角落摆著一架钢琴,镜中的身影从正面变成了侧面,然後缓缓向前走去。

     琴盖是开著的,应该是课间有学生弹来玩,这是不论哪一届学生都会干的事,打开的琴盖像一张黑白照片中张开的大嘴,露出两色整齐的牙齿般的琴键,吞噬的时间好像一瞬间被吐了出来,顾从见轻轻按了一下C调do。

     音色有些偏差,好像很久没有调过音了。

     这只琴键像是记忆闸门的开关,开关被打开了,於是顾从见想起那个时候,也是春末,但还没有现在这麽热。

    他穿著长衣长裤,秦君斐则套著半袖,两人中午趁著戏曲表演系的同学出去吃饭没有锁门,鬼鬼祟祟的偷溜进来,给表演作业想调度动作,因为大教室比较施展得开,一些问题在大的舞台上一目了然,修改完不妥当的地方後在那些同学还没回来前溜走,晚上在小功房里给自己的表演作业排练,一一纠正同组演员中的错误,包括一部剧本的删减,包括一句台词的音调,有搞不清的问题就跑去找祝青颂,虽然最後的结果是要请他吃一顿拉面外加被鄙视。

     那个时候每天都很忙,但是很充实,尤其是身边有秦君斐,有祝青颂。

     大二下学期是最後一学期学习表演,期末还有一场整部戏的在学校小剧场的汇演──这已经是学校最重视的体现了,大剧场只有在学校在B市有戏曲公演前,先免费为本校演出时才会用。

     勤奋如顾从见自然十分重视,虽然男主角不是他,而是秦君斐,但他依旧努力,因为老师讲过,在舞台上没有主角,每个人都是主角。

     有一幕是他和秦君斐的对手戏,两人照旧溜进大教室,那天顾从见情不自禁,伪装成排练很成功的样子狠狠拥抱了秦君斐,把秦君斐撞得踉跄後退数步,後背撞在了钢琴上,顾从见用自己的手背给他垫著後背,然後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吻的力道是轻还是重忘记了,但是他还记得吻落下时,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

     没错,他那时候爱著秦君斐,爱得无法自拔,却又无人可诉,找来祝青颂也是欲言又止,他只是惯性的不想把弱点暴露给他人而已,不论倾诉对象是谁。

     那天的阳光很清澈,秦君斐也是十分高兴排练成功,立刻回吻了回去。

     顾从见松开怀中匀称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