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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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盈月过来说孙医正已经施完针喂过药,常吉也给二爷擦好身后,这才踱着步回主屋。

     顾长晋换了身雪白的里衣,身上药味儿极浓,他刚喝过药,薄唇难得起了点血色。

     容舒走过场似地问候了两句,之后便由两个丫鬟伺候着入了净室沐浴。

     净室里白雾袅袅,盈月给她细细擦着身子,压着声音道:“姑娘的腰怎地又细了?明儿奴婢亲自给姑娘做些蒸乳酪,每日吃上一碗,好生把掉了的肉养回来。

    ” 一边的盈雀“噗嗤”笑了声,道:“我瞧着姑娘腰上掉的肉是跑旁的地儿去了。

    ” 盈月瞪了瞪盈雀,她在这厢心疼姑娘呢,这小蹄子倒是在那厢满嘴儿不正经。

     可经盈雀一说,她也打量起容舒的身段,旋即笑道:“等这阵子忙过去,是该给姑娘裁些新衣裳了。

    ” 从前的衣裳的确是不合身了。

     净室的房门紧闭,里头又放了三面屏风,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被雾气蒸得朦胧。

     盈月与盈雀将声音儿压得极小,自是不知晓方才那一番话都叫外头那病患给尽数听去。

     几人出来时,往床榻看了眼,见顾长晋闭着眼似是睡熟了,动作便放得愈发轻。

     铺好榻又叠好被褥后,容舒便对两个丫鬟无声地挥了挥手,让她们吹灯出屋去了。

     她在贵妃榻上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檐月西斜,正清清冷冷地挂在窗头外,整个窗子被照得亮堂堂的。

     今夜月色甚美,就是有些扰人清梦。

     贵妃榻没得床帐,又临着窗,这明晃晃的月光怎能不扰人清梦呢? 容舒侧了下身。

     说来也怪她自己,这扇窗原是覆着一面竹篾做的帘子的,她白日坐在这儿翻看嫁妆单子,嫌那竹帘挡了光,便让盈雀拆下了。

     容舒眼睫轻抬,目光幽幽然落在挨着另一侧墙的拔步床,那床足有两层幔帐呢,既能挡光,还能防蚊蝇。

     只是顾长晋不知为何,竟没让人把幔帐放下。

    也是,他那里黑黝黝的一片,放不放都不碍事。

     哪儿像她,都背过身闭上眼了,眼里还是亮堂一片。

     容舒烙饼似地在榻上翻来覆去了一刻钟,终是耐不住那明亮的窗光,心里叹了声,下地在箱笼里翻出一床薄衾来。

     原先的竹篾帘子是由一根固在墙上的长木条挂起的,如今帘子拆了,那木条还在,把薄衾往上一挂,勉勉强强能遮光。

     她这一通动静就像夜里偷吃灯油的老鼠,直窸窸窣窣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