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关灯
    先前他问过我,爱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我满心要当一座冰川,并没有回答他。

     现在想想,爱大概是很深的绝望和思念,因为你站在他面前,知道这个人不会属于你,他的未来,他的人生,容不得你参与,他身边的那个位置,车里的副驾驶座,过年时身边的那张椅子,还有他觉得冷的时候会去的地方,都与你无关。

     但是,就这样目送他离开,知道他会走向更远的地方,有更好的生活,会像所有故事里的主角一样圆满而幸福,自己心里也觉得安心。

     我们之间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故事,很复杂很复杂的恩怨,最终走到现在,无悲又无喜。

     我打着伞站在原地,看着他往前走。

     他来的时候只有两辆车,郑偃打着伞等在车外,给他开了车门,他低头似乎要上车,又转过身来。

     “许朗,后天他们到我家拜年,你会来吧?” “会的。

    ” 46、心境 这几家的规矩,拜年向来是轮着来的。

     初三我们去了夏家。

     北京其实有两个夏家,一文一武,夏知非是真正的军人,夏宸这一支就偏文,两家同气连枝,住得也近,夏宸父母去世得早,夏知非对他多有照顾,所以现在两家亲得像一家人一样。

     我们去看了陆非夏。

     陆非夏小时候对我很好,那时候他和我爸体质都弱,冬天去泡温泉,他性格很跳脱,静不下来,夏知非事多,有时候不能守着他,夏知非一走他就怂恿我爸搞事情,不过我爸比较老实,都不太敢听他的。

    他还喜欢跟小孩子玩,当时李貅老欺负我,他就鼓励我跟李貅打一架,我说我爸说哥哥要让着弟弟,他嗤之以鼻,说:“你别信这个,许老师就喜欢皮孩子的,你越皮他没办法,来,我教你怎么在地上打滚。

    ” 据说陆非夏以前不叫这名字,后来改的。

     很多人以为像夏知非这样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人都活得恣意潇洒,其实不是。

    学术界有个“圆圈定律”,说人的知识面是一个圆,圆外是你不知道的领域,你的知识面越大,就会发现自己不知道的领域越多。

     人生往往也是这样。

     真到了夏知非这个高度,就像圆圈更大了,他们的无奈、他们所发现的人力不能及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多。

    生老病死,因缘际会,半点不由人。

    平凡人的问题都能用钱权解决,所以可以诉诸于自己的努力。

    但是到了努力也不行的时候呢? 所以他们这些人里面,很有一些信命的。

    就算不信,也是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对那些大师也是很尊敬的。

    关映就很信这个,郑家人丁单薄,所以人的名字都是按着动物取的,郑野狐的狐狸,郑敖的鳌,都是在佛前占出来的名字。

    夏知非原先是最不信这个的,他是军人。

     如今夏知非还是老样子,挺拔英俊,像一棵参天大树。

    但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影影绰绰地从白衬衫和黑西装的袖口看见。

    我印象中他一直是军人作风,干脆利落,从不戴这些东西的。

     当然京中还有个传闻,说陆非夏年轻时就一路多灾多难,几次差点死了。

    他原名不叫这个,后来有大师见了他,说是童子命,活不到成年的,要改名,最好能借一个人的运势,夏知非就把自己名字里的两个字给了他。

    他是天生的贵人,京中人都知道,夏家当年出事,一家老小几代人死得干干净净,就剩他一个。

    这么硬的命,可惜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