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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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大家散的时候挺晚了,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我跟所有同学几乎都不顺路,匆忙想去赶最后一班地铁,谁知道萧山追上来,说:“我跟你一块儿吧。

    ” 我问:“你不是住西边?” 他说:“我爸妈回来了,我今天回自己家去。

    ”又催我:“快走,不然赶不上地铁了!” 我们简直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地铁站,还在下台阶就听见地铁进站的轰隆声,两个人都是拼命狂奔,脚尖刚落到站台上就听见车门嘀嘀响,眼看着车门就要关了,萧山一个箭步已经冲进车厢,回过身来抓着我的胳膊就把我拽了进去。

    我估计车门就是在我身后堪堪合上,差点没夹着我的头发。

    萧山还紧紧抓着我的手,因为惯性我向前一扑,他已经把我抱住了。

     我的耳朵正贴在他的胸前,柔软的T恤下是他又快又急的心跳声,怦咚怦咚怦咚……比我自己的心跳得还要快。

    刚才跑得太急,我们两个都还在拼命喘气,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又比我高很多,呼吸仿佛就拂在我的头顶,一下一下,微微吹动我的额发,拂在脸上痒痒的。

    我几乎觉得从耳朵到脖子都是滚烫滚烫的,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我几乎丧失了一切反应的能力,只本能抬起头来。

    他也正看着我,他的眼珠那样黑,那样深,那样亮,就像是满天的星星都碎了,哗啦啦倒我铺天盖地的倾下来。

    我被这些星星砸得头晕眼花,连该怎么呼吸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山的手终于放开了,可是却滑落下来,就势抓着了我的手。

    我根本就不敢抬头,挣了一挣,但他握得更紧了,对我说:“那边有座位。

    ” 我们两个并排坐下来,最后一班地铁,人并不多,车厢里空荡荡的。

    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但我想自己的脸一定还很红,只是觉得不安。

    他没有说话,但他也没有放开我的手,我又尝试着把自己的手指往外抽,他终于问:“为什么?” 我嗫嚅:“这样是不对的。

    ” “是啊,”他突然冲我一笑,对我说:“我们坐反方向了。

    ” 我瞠目结舌,听到列车广播里报站名,果然是坐反方向了。

    我就顾着跟在他后头一路狂奔,匆匆忙忙拿月票往里面冲,哪知道他会进错站台坐反方向,连我也稀里糊涂的跟着他一块儿搭错车。

     他似乎很开心,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样高兴,但我永远也记得那天他笑的样子,眉目舒展,容颜灿烂。

    在车厢莹白的灯光下,他的脸庞就像是带着朦胧恍惚的光与影,这么多年来,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

     下午的时候莫绍谦的司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照例问要不要到学校来接我。

    这是莫绍谦的作派,他用的人永远像他一样,表面上总是维持了最大的礼貌与客气。

    我也客气的答说不用了,我会自己回去。

    莫绍谦虽然很少在这个城市停留,但身为资本家,哪怕他十天半月也用不了一回,他仍旧有车有司机在这里,就好比他有房子有狗有我在这里……我的名字,排在可爱的后面。

     傍晚时分我穿过人声嘈杂的校园,同学们行色匆匆,去食堂或者水房。

    抱着书拎着开水瓶奔忙在路上,常常一个寝室结伴同行说说笑笑,总是校园的一景。

    如果莫绍谦不来,我通常是住在宿舍里,这个时候也应该打水吃饭,耳朵里塞着MP3,写明天要交的实验报告。

     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因为站在街心的斑马线上,我好像看到了萧山。

    我说好像是因为我没有看真切,只是对面人行道上有个相似的背影,从眼前一晃就不见了。

    但我再也迈不开步子,隔着滔滔的车流,熙攘的长街,我不知道是眼睛在骗自己,还是理智在骗自己,只是失魂落魄。

    也许我今天就不应该想起他,不应该想起过去的那些事。

    两所大学挨得这样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一次也没有。

    三年来他就像个水泡,成功的消失在一望无际的人海,然后我就安然的,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遇见他。

     我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追出很远很远一段距离,明明知道他不会在哪里,最后终究徒劳的停下来,即使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在地铁车厢里,我靠在扶手柱子上,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晚上和萧山追赶最后一班地铁,那时候的心跳声似乎还咚咚的响在耳畔。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命运曾如此清晰的预知,从一开始我就和萧山错了方向,从此后再也去不了想去的地方。

     回到别墅,莫绍谦让我换衣服出去吃饭,也好,今天我的情绪糟透了,如果单独跟他呆在家里,真怕自己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到了那间会所制的餐厅,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来。

    因为今晚这顿饭,简直是二奶展览会。

    一张桌子上统共才四个男人,倒带着五个女伴,其中一位还带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我跟着莫绍谦刚进包厢,就听到旁人打趣那人:“王总今天好兴致,一炮双响啊。

    ” 这位王总我认识,前天还在新闻里头跟市长一块儿剪彩呢。

     不能怨我大惊小怪,因为莫绍谦以前没带我出来见识过这种场面。

    正式的应酬当然没我的份,我又不是原配。

    像这类不正式的应酬,估计他也嫌我长得不够艳压群芳,又是学生,上不了台面拿不出手。

    所以我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

     今天请客的就是王总,因为他坐在主人位,我那点礼仪培训知识没忘光,还知道哪是主位哪是客位。

    鲍参翅肚这帮人估计早吃腻了,所以点的菜都还挺清爽,做法也挺独到,口味自然没得说。

    这几个人似乎也没什么正事要谈,不外乎吃吃喝喝。

    我怕说错话让莫绍谦不高兴,所以多吃菜少吭声。

    没想到王总带来的那两个女孩子,不过和我差不多年纪,长得是美若天仙,喝起酒来那叫深不可测。

    左一杯右一杯,轮番替那位王总向诸人敬酒,尤其对莫绍谦是左右夹击舌灿莲花,也不知道王总是上哪儿找来的这两个尤物,比所谓红楼二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了这酒席上诸人的阵势,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今天主客是莫绍谦,其它人都是来作陪的。

    但那二尤八面玲珑处处周全,也没冷落了任何一位客人,几个男人都被她们哄得心花怒放,连带几位女伴都眉开眼笑,除了莫绍谦。

    那倒也不是她们没本事,而是莫绍谦一惯这个德性。

    大概是莫绍谦那不冷不热的样子让二尤生了挫败感,不知怎么话锋一转,二尤就关心起我来。

    其中一个捧着杯子,细语腻声的十分亲热:“这位妹妹以前没见过,今天初次相见,我就先干为敬好了。

    ”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咕咚咕咚把一整杯酒都喝下去了,这下子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一个却已经笑盈盈的说道:“难得大家这么高兴,要不莫先生和童小姐喝个双杯吧,我们两个自然是陪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