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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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的最后,阿婆叫他上前来扶棺。

     扶棺共八人,戴白手套,意味送逝者最后一程。

     船离岸前,执事的人在江边的瓦盆里烧了把纸钱,而后正式启程。

     冰棺放置在轮渡中央,上船的时候黎烟站在孟斯奕旁边,不同于前日走在他身边时闻到的清淡木质香调,今日闻到的则是厚重的烟味。

     她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江水在轮渡脚下翻腾,黎烟倚在栏杆上出神。

    阿婆十分憔悴,由舅妈和黎雨扶着,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小姨走后,阿婆再也没搭理过黎烟。

     很小的时候,母亲还在,那时候阿婆虽然严厉,但到底是个会在黎烟走不动道的时候背着她的慈爱长辈。

     母亲去世后,阿婆将厄运归咎在黎烟头上,于是不待见她,但仍会管她的一日三餐。

     现在小姨走了,而黎烟活成了这么个叛逆难管教的样子,她在阿婆眼里,大抵彻底沦为了想要甩开却甩不开的口香糖。

     小姨去北城读博的那几年是黎烟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候,十岁的小孩初初失去母亲,不受长辈待见,黎雨也讨厌她,于是在那个宽阔的院落中,黎烟活成了一座原离海岸的孤岛。

     活在别人的期望里或许很艰苦,而她,没有人对她怀有期望。

     人们只会指责她荒唐无度,却不会问她为什么长成这样。

     小姨不一样。

     小姨博士毕业的时候,黎烟尚是初中生。

     她还记得那天放学,她被同班同学的家长堵在学校门口指着鼻子骂,她像刺猬一般反击,虽小小年纪,却完全不落下风。

     那天黎烟觉得自己赢了,但是当小姨出现在面前,将她搂进怀里说“对不起“的时候,黎烟红着眼,脆弱得像一只猫。

     明明是那个男同学偷偷将情书塞进黎烟的书包,她却要承受谩骂。

     所有委屈被小姨拥在怀里,一点点捂化,岛屿周围的水终于一点点退去,她也差一点点就要离岛。

     船鸣笛,靠岸,思绪归位。

     现实却是,她的雨季漫无边际,从来只会变本加厉的将她淹没。

     归程时,装骨灰的瓶子最初是由孟斯奕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