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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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景夕去找他道晚安而不见其人,最后在客厅里发现了跪着的哥哥,景朝便知道他定会招人过来。

    自己这个弟弟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机敏聪灵了,没有去当面同大伯对峙,也没有找炎宴让人心疼,越来越明白谁才是最合适的援兵了。

     “小夕,去给你哥拿个冰袋。

    ”景臻远远就看见了少年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高肿的脸颊,吩咐过后便走到人身边的沙发上坐了,这句话是对着景朝发问,“挨打了吗?” 顺着锁骨向上浮起了一层红晕,景朝自然是知道这句话问的不是脸上这么明显的伤,于是抿起唇摇了摇头,继而又觉得自己有些恃宠生娇了,赶紧跪得更端正了几分,忍着嘴角的痛认真道,“没有。

    谢谢二叔。

    ” “嘴里没伤?” “没”下意识就要否认,但抬眸撞入二叔落了霜的眼神,又不敢敷衍,“没大碍的,口子不大。

    ” 那一巴掌打得景朝猝不及防,牙齿磕到口腔内壁的细肉瞬间就是漫溢的血腥。

    他自是下意识吞回肚子里,不敢有一丝血渍渗出嘴角,可没想到一开口便被二叔看了个分明。

     景臻轻扫了眼他规规矩矩并拢在一起的膝盖,他不是方舟,不会在大哥没教训完之前就抢回去上药,于是也只是淡淡问,“罚了多久?” 多久小叔没说原谅便不能起来?这算是气话吗?如果是,父亲显然是没消气。

    如果不是,怎么样才能保持充足的体力面对出差行程?难道要投机取巧的给小叔打电话?请罚不当面,也太没规矩了 闪着波光粼粼的眼神左右徘徊在深棕色实木地板的纹路上,正在思量着怎么回答,一双托着冰袋的手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哥” 景夕拧巴着双眉脸颊鼓了一口气的模样还是很招人怜的,于是跪着的少年还是抛开混乱的思绪,忍痛牵开嘴角向弟弟扯了一个并不怎么有说服力但仍旧温暖的笑,“这什么表情?” “哥从来不打脸的。

    ”景夕咬着嘴,语气里是丝毫不加粉饰的埋怨不满。

     小孩说得没错,哪怕景朝威胁起人来的时候总说,下次再乱说话就打脸了,还真是没有舍得在小夕身上下过手,实在把人惹火了,顶多也是让他自己掌嘴。

    小夕这讨巧的性子自是不会对自己下狠手,一犯错瞬间变兔子的委屈样也让景朝甚是不忍。

    如今看着哥哥像红糖馒头般高肿而起的脸颊,做弟弟的怎么会不心疼。

     不过,这句三分抱怨的话语落到景臻耳中,自然是不会惯着他小小年纪就学会置喙家法,脸色蓦然就沉了下来,语声也变得清冷,“我看,你也想试试了。

    ” 景夕还是怕父亲的,猫着脑袋偷看了一眼景朝,非常识时务地道了晚安,便上楼去了。

     如今只剩这一跪一坐的叔侄两人,景朝仍旧没有准备回答二叔上一个问题的意思,“谢谢二叔,小朝大概真的惹父亲生气了。

    ” 景臻看着少年愈发俊朗锋利的眉目,他不喜欢用视如己出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和景朝之间的关系,因为于他而言,小朝同小夕一样,都是自己的骨肉。

    可是,他对这个侄子,又掺着一种更加复杂的感情 小时候他并不懂大哥的辛苦,任性地使着自己的少爷脾气肆意叛逆,直到长大些才渐渐明白那来自兄长深沉而坚厚的庇护,只不过那时候的景至也早都抹去了少年的彷徨和迟疑,仿佛对过去的这些事从来都秉持着毫不在意的态度。

     于是,景臻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大哥的十六岁是什么样的。

    如此,今时今日站在这个位置上去看十六岁的景朝,他便会想起当时的景至,是不是也曾这样无助过,也有一个压抑在心底,连自己这个最亲近的弟弟都不甚了解且未曾萌芽的梦想。

    只不过,大概那时候的大哥还是比如今的小朝要更加孤立无援一些。

     景臻看着那脸上挂着不堪的巴掌印,身着宽松的家居服,却仍旧跪出了气宇轩昂的少年,“值得吗?” 冰袋贴着脸颊慢慢缓解了火辣辣的灼痛,景朝缓缓将目光上移,那如黑曜石般坚实的眸子,在这夜里闪着熠熠光芒,“二叔觉得呢?” 景臻微微笑了,他知道景朝是在向他问自己的经历。

    毕竟作为二叔的他有着教育学硕士的学历,同样作为小叔的方舟,也还顶着医学博士的帽子。

     可是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年少有梦,凭借满腔的热情追梦,是幸运的,幸运在有人为你提供允于追梦的充盈条件,却并不是件难事。

    反之,对所想所念说不,适居于现实却不屈服于现实,主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