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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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容贞冷眼冷面地对天子拱手道:下官有话想问皇上。

     皇帝放下笔,随意地摊开双手搭在龙首扶手上。

     什么话? 那个死在狩猎场林子中的刺客到底是谁的人? 皇帝哑然失笑:郑爱卿身为刑部四品要员,这件事又经你手查办,你反而要来问朕? 郑容贞眼神如刃,刀刀射向坐在上方的人,是啊,所有证据都指向慕容世家,可这若是有人暗中搞鬼呢?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打扶手光滑的表面,脸色如常,笑道:郑卿家,朕知道你认为这案子还存有无数疑点,可问题是,朕的亲军可是从慕容家搜出不少罪证。

     郑容贞负手无畏冷笑,连刺杀一事都能造假,何况几件死物! 一国之君终于怒了,重重拍案道:郑卿家,不要以为朕重用你就能够口无遮拦胡乱指责,朕遇刺受伤岂能有假,朕背上的伤口时至今日都还未能痊愈! 郑容贞摇头,然后昂首大笑:皇上啊皇上,用一场苦肉戏换取一个世族上千人的性命,值得很啊! 郑容贞!皇帝从御座之上猛然站起,眯起的双眼满是肃杀之气,你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是死罪,污蔑一国之君更是罪不可赦! 笑声戛然而止,郑容贞冷冷地说道:没错,我是没有证据,但是皇上!你就不觉得良心难安吗?面对原本想用性命保全你,知道你受伤一直愧疚难眠的平安,你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皇帝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直视郑容贞的目光如炬,他重重地道:朕问心无愧! 郑容贞望了他一阵,摇头退后一步,再一步,声音倍感疲惫:皇上,朝廷真的不适合我这个平凡人,我累了,我不干了……就让我继续沉迷酒气之中,得过且过吧。

     郑容贞转身走了,远远都还能听他一路上反复朗念的词:钟鼓鐉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皇帝在座上对着烛火锁眉冥思,一人在他耳边低语:万岁,要不要把他 片刻之后,皇帝睁开眼睛,眼中光芒随烛火摇曳,最终,他摇头道:不。

    下去吧。

     空阔的殿中又只剩下皇帝一人,对着微微烛火,半天不语。

     在报更声响起的前一刻,紧闭的清漆大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郑容贞抱着酒坛子东倒西歪地挪了进来,嘴里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宋平安赶紧迎上去:郑兄,你又跑去喝酒了?每次来都能看见他家床底下藏着好几坛酒,现在家里的都没喝完,他怎么跑外头喝上了?宋平安疑惑虽疑惑,但还是迅速接过他怀中的酒坛子,另一只手赶紧穿过他的腋下稳住这软趴趴的身子,颇有些难度地扶住他,随后又拖又拉辛苦半天才把人安放在椅子上。

     嗯,平安啊……这是平安扶住自己时,郑容贞喷着酒气掀了一下眼皮,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就接连打好几个酒嗝,呃……都、都这么晚了……呃……还不回去啊……从中庭到里屋这将近十步的距离,郑容贞打一个嗝就往另一边倒,宋平安抱住酒坛子,又要扶他又要前进,还得防他摔倒,走得艰难用时一刻,他说话更艰难,打一个嗝缓半天,直至身子被丢在椅子上才把话说完,话尽后,喘个大气都觉得费力。

     宋平安也不马虎,赶紧去厨房烧水仔仔细细给他擦脸擦手擦脖子,弄完这些水差不多凉了,宋平安转身倒掉,又从锅里倒出有些烫手的热水,端进屋里放在醉瘫的某人脚边,脱鞋脱袜,不容分说按进盆底。

     滚烫发麻的热意直冲脑门,醉鬼郑容贞嗤一声,即刻清醒,要不是宋平安手劲大稳得快,他早光着湿脚在地板上跳大神了。

     烫烫烫烫烫! 郑容贞这酒鬼三餐照常喝酒,心情一好才准时吃饭,阴虚体弱,怕冷不怕热,能让他一迭声叫个不停,足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