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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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吩咐果儿收妥。

     回宫的时候,看见郑使送来几箱贺礼,我接过礼单略略扫了一眼,无非是些珍珠玛瑙,绢帛玉器,末尾署了姬忽的名字。

    未等我开盖细看,就有人送来宴客的帖子,我随手指了个箱子,上面绘了五男二女的七子图样,吩咐内侍送到半夏那里去。

     父亲为我的生辰办了个家宴,和其他钟鸣鼎食的宴会也没有什么不同,大家乘兴而至,尽兴而归,我也得了不少馈赠。

    杨夫人热心操办,又得了父亲的赏赐。

     想来,那已经是最后一个全家人聚在一起的宴会了,只是当时我并不专注于那场宴会。

    当幸福近在眼前、又唾手可得,往往就被视为理所应当。

     等宴散了,我急急找到诸儿,一手抱着他送我的玉枕,一手拉着他,问道:“你送我的礼呢?” 那枕头是整块上好的白玉透雕而成,雕的是灼灼夭桃的图样,枕头中间可放凝神的草药,香味会从玉石的镂空里弥散出来。

    八只角上都有黄金镶边,样式不算繁复,却古朴脱俗。

    是诸儿方才宴会上送我的礼物。

     他指着我的枕头笑道:“不就在你手里拿着吗?” 我也笑,“诸儿送我的不会只是这个吧?” “那你还想要什么?这玉枕已是千金难得了,你可不要贪得无厌。

    走,我们回去了。

    ”他嘴上这样说,却不往寝宫的方向走。

    我就知道还有好东西,也不问他,紧走两步,挽住他的手臂乖乖跟着。

     他领我到马厩里,里面拴着一匹黑毛白蹄的小马驹,虽未长成,也看得出日后是匹体态匀称、骨骼精奇的良驹。

    周王好马,也不知哪个狗头军师出的主意,连马骨都炒到了千金。

    马贩子们更是坐地起价,如今普通马都能卖出大价钱,这样一匹千里马也不知道要几个玉枕才能换来。

     我想起诸儿的“墨骓”,是他的坐骑,烈得很,被他驯服以后就只肯买他的账。

    我喜欢得紧,可是想靠近一些他都不允。

    但凡好马,都有些脾气。

    我回头看他,诸儿朝我点头,我才敢过去。

     月光之下,小马翦水般的眸子尤其耀眼,如同黑缎上的宝石,闪着动人的光泽。

    我小心走上前去抚它的黑鬃,它回过头来嗅我的手,亲亲热热的,仿佛久别的故友。

     诸儿见我未露喜色,问道:“怎么,这马我千挑万选,你不喜欢?” 我拍拍它的背,为它添了把草料,叹道:“倒是好马,可惜了,日后也只有给我拉车的命。

    ” “我早知道你想学骑马,这马温良,给你骑正合适。

    你若想学,我可以抽空教你。

    ” 我欣然回头,扑到诸儿怀里,“你可说真的?” 诸儿舒展手臂接住我,笑道:“自然,我何时骗过你?不过,也只等没人的时候我才教你。

    为你,我已经挨了不少训,可别再叫父王知道了。

    ” “是,是!诸儿送我肥马轻裘,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我欢天喜地地应他,挣脱诸儿的怀抱,围着小马转了好几个圈方才停下来,也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此刻的欢喜。

     如今我也有自己马了,我道:“这马可有名字?” “由你起吧。

    ” 小马周身毛色漆黑如夜,与四只马蹄上的白色浑然天成,我思忖片刻,道:“就叫踏雪吧。

    ” 第7章送嫁 三月初九,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黄沙铺道,净水泼街,半夏的随嫁队伍浩浩汤汤地从临淄城最宽的街道上经过,看热闹的百姓蜂拥而至,道路两旁人头攒动、车马辐辏,挤得水泄不通。

     从前几天起,半夏身边就没断过人,哭的笑的,喜怒哀乐,声色俱全。

     我去看过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斗了这么些年的嘴,这时候再说句肉麻话,倒又说不出口了。

    我在她的屋里呆了会儿就走了,她应酬不过来,有那么多人在,我坐在角落里,也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去过。

     我和果儿出门的时候碰见芙蓉端茶进来,我叫住她,她屈身向我行了个礼。

    这几年跟在半夏身边也不是白跟的,这一礼行得弱柳扶风,原来这么好看,以前倒真没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