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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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冲刺考试,昂贵的医疗费把这个不算家的家洗劫一空,费薄林穷到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母亲要强,他也要强。

    饿得前胸贴后背时费薄林也没想过去敲开邻居的家门要一碗饭,即便他知道,周围的人只要进门看看他只剩四面墙的房子一眼,一定都会竭尽全力地照顾他的温饱。

     最后还是吴姨把那间小卖部让了出来。

     她自己进货,添置了货架和一屋子零零散散的商品,让费薄林自己经营这家店,经营下来的钱拿去读书吃饭,多余的利润再慢慢还欠她的那十万。

     吴姨把小卖部让给费薄林的第一晚,他躲在货架后面把整个店的面包疯狂塞进嘴里,吃到肠胃失去知觉,直到呕吐不止,他才停下在那之前连费薄林自己都记不清自己饿了多久的肚子。

     小卖部的盈利十分可观,两年的时间,吴姨那十万块费薄林还了大半,家里添置了许多必要的二手家具,中考失利没成为费薄林的终点,在最次的普通部他还是整个年纪名列前茅的优秀少年。

     那个雨夜,他撞见温伏的第一眼,就想起两年前游魂一般的自己。

     最难的时候,费薄林路过形形色色的餐馆超市,也曾动过一些偷蒙抢劫的念头。

     饭都吃不起的人,道德失地只在一念之间。

     那年他才多小?初中刚上一年,母亲的病又急又重,两母子骨子里一样的倔强,咬着牙关不吭声,没人教他申请贫困补助,没人教他寻求社区帮忙,家里的钱流水一样花到医院,他硬是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把一切挺了过来。

     于是他也好奇街头抢钱的温伏走的是哪条末路,那些洗不干净的卫衣,一口都没喝过的牛奶,偶尔才很舍得花钱吃的泡面,都是曾困过他的泥沼。

     他哄骗温伏带他去他暂住的房子,在墙皮脱落的厨房里,他站在温伏身后,像个陌生人站在当年的自己身后一样,告诉对方:“想喝牛奶就来找我。

    ” 他也不问温伏的来历,不问温伏的父亲母亲,谁都有自己不想提起的地狱。

     他只是在那个周末的晚上看见门外的人一身是伤,就把温伏接了进去。

     似乎人的本能就是淡化过去的苦痛,当年再水生火热,如今睡在晚风悠悠的房间里,也只是几句话就轻描淡写揭过的回忆了。

     有时费薄林会想,母亲不爱父亲了,但她一定还是在意的恨也是一种在意,不管是对父亲,还是对身为林远宜的自尊,否则她不会给自己的儿子改这样一个称呼。

     费薄林,连名字都带着她对他的谴责与恨意。

     温伏说:“我可以看吗?” “可以。

    ” 费薄林把佛牌从领口拿出来。

     吊坠的线很长,足够挂在费薄林的脖子上让温伏拿在手里瞧。

     即使如此,温伏还是凑得很近,近到呼吸拂动在费薄林的锁骨上方,使费薄林一低眼就看看见他轻轻颤动的睫毛。

     温伏低声问:“你妈妈,去过云南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