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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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得了好东西从来没往朝廷上交过一分,现在镇国公手下的士兵哪个都是富得流油,上阵哪有不拼命的? 南地多雨阴湿,他这腿脚本来是受不了的,听了几个土方,最后找了个赤脚医生,拿马蜂蛰了一阵子,反倒好了不少。

    另外烟袋锅子是个好东西,所说拿在手上不大雅观,却能驱寒,开始嫌呛,抽着抽着也就上了瘾。

    现在虽说阴天下雨还是别扭得慌,却再没有上华似的一天一大碗药喝着卧床不起的金贵了。

    无怪这病都是富贵出来的。

     这人什么来头众人都清楚,眼下冉清桓再没了什么顾虑,人一到了军中好像性子大变了似的,半点亏也不肯吃,谁还敢得罪他?他老老实实地在锦阳带着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了。

     就连罗广宇的小外甥,素有京城第一纨绔之称的,到了这位老大的地盘上旅游都老老实实地先上了拜帖,老人家正游湖呢,挥挥手说没空不见,小罗半句怨言不敢有,唯恐扰了镇国公游兴。

     世家公卿们光棍不吃眼前亏,都知道这位爷的底细,一早上下打点得好好的。

    冉清桓从上华带出来的梁函见状甚为大逆不道地感叹了一句,这年头,耍心眼的还是怕耍流氓的。

     被罚着蹲了一个下午的马步。

     这边几个人围着七加一笑闹不休,冉清桓一偏头却看到走得离他最近的一个年轻人皱着眉不说话,这孩子叫做吾系,据说是苗家人,五官看起来十分有立体感,人实在得很,平日里不爱说话,有点闷头闷脑的,心眼却最好不过。

     冉清桓拿烟竿子点点他:“你干什么又哭丧着脸?对了,愣子,我前一段时间还琢磨着呢,你说这蜀南离你家也不远了,要不我放你一阵子假,叫你回家看看?” 吾系愣了一下:“谢谢将军……其实,其实也没啥好看的,我娘都让我接到锦阳了……”他顿了顿,还是皱着眉,好像要夹死苍蝇似的,“将军,我在想,困风山那是个大关口,旁边都是打伏的地界儿,路又宽,你让梁少将军一个人带兵去那边,不大妥当吧?” 冉清桓知道他跟梁函那小兔崽子性子相投,觉得自己这么着把人家一孩子仍在风口浪尖上实在不仗义,忍不住笑了笑,眯起眼睛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不吱声。

     吾系急了:“将军……” “行了行了,就那小兔崽子,我打小就开始教他,还能不知道他有几把刷子?” 张茅赶上来“嘿”了一声,呵斥道:“你这苗小子,真是个愣头青,将军用兵是你能置喙的么?”他偷瞄了冉清桓一眼,老大平时可以当自家兄弟嬉笑怒骂,可毕竟不是自家兄弟,那说一不二的劲自来不容人置疑,说他刚愎自用也好,说他狂妄自大也罢,反正人家打仗是没输过。

     冉清桓白了张茅一眼,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去去去,哪都有你。

    ”看了看吾系想问又不敢问的神色,乐了,“行了,就你们那少将军,带个几千人围个山大王的本事,看把他能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不给点教训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菜了我这有分寸,错不了他的。

    ”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冉清桓在战场上从来精打细算不肯出一点纰漏,算计得恰到好处,梁函果然在困风山吃了大亏,本来以为就交代在这了,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天妒英才,便听见一阵喊杀声,本来锐不可当的叛军一阵混乱,他慌乱间打听才知道,居然是被人后边超了底,梁函这才一拍脑门,知道是被自家先生给涮了。

     那边果然是早有准备,没多长时间便摆平了,梁函提着人家参将递上来的叛军首领的首级,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一路风风火火地回去找冉清桓……承认错误,当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向自家先生撒野。

     梁小牛如今快十七了,还是头小猛牛,跟谁都吊着眼说话,唯独怕这位从小就把他给整治服了的先生。

    知道是这些日子自己嚣张过头了,先生这是给他教训呢,灰溜溜地回了营盘,一路上闷不做声地打着腹稿。

     却没想到在冉清桓的营盘里,见了一位故人。

     梁函一进来便看见这人,是个少年,个头算是中等,却瘦得像根竹竿,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长衫,大概是走不大惯蜀南的路,裤脚上都是溅得泥,这人也不在意,索性卷起来,看上去不伦不类的有些滑稽,眼睛不大,细长细长的,五官淡淡的说不上多好看,皮肤却极白,白得几乎有些不像男人了。

     冉清桓见他进来,也没问他这一身狼狈是为哪般,只是指着这少年笑笑:“看看,还认得么?” 梁函闻言看过去,从头到脚地把这少年打量一番,熟,真是眼熟。

    这长衫少年动作比一般人慢两倍,明明在盯着你看,总让人感觉他只是眼神飘过去,明着在看人,实着在发呆,梁函突然“嗷”一嗓子叫出声来,指着这少年大声道:“你你你,你是徐思捷?!” 冉清桓一口茶含在嘴里,“噗”一下子喷出来,笑得前仰后合,这梁函那副活像见了鬼的表情太让人欢乐了,徐思捷这极品居然还很缓慢很缓慢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又不解地看看笑得癫狂的冉清桓。

     梁函跟徐思捷数年的同窗,自然知道这极品是个啥货色,当下嘴角抽了抽:“那个徐兄啊,你怎么在京城祸害……咳,待得好好的,也来咱么这穷山僻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