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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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宋了知受了那么一遭罪,也不敢像开始那样继续贴近阮雪棠,只揪住他腰间的衣服防止自己跌下去。

     可过了一会儿,宋了知再度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把脸埋在阮雪棠肩颈处,鼻尖亲昵地轻蹭颈后细软的碎发。

     阮雪棠心中好笑,发觉宋了知是记吃不记打的个性,见对方没有过分的举措,也就由着宋了知这样悄悄占自己便宜了。

     中午时分,两人稍作休整,宋了知先前被阮雪棠肯带他走的事高兴得蒙蔽了双眼,如今才发现不对劲,连忙告知阮雪棠,还以为对方走错了方向:“阮公子,咱们不是要往北方去吗?怎么南下了?” “先去夷郡。

    ” 夷郡地处西南,地势险峻,素有天险要塞之称,距离宋了知所住村庄需几日的路程,宋了知不明白阮雪棠怎么要往那儿跑,不过他对阮雪棠的决定从来是没意见的,所以也没多问,乖乖跟着去了。

     裴厉送的墨影不愧是匹良驹,几日的路程被大大缩短,不过傍晚,阮雪棠便赶到了夷陵叶府。

     叶家老爷任太常寺卿,风光无两,然而留在夷郡的旧宅却只余几分萧索之意,宋了知上前叩门,未见有人应门,反是先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犬吠,过了半晌才有个老家院开了侧门,狐疑地打量着他二人:“请问尊驾有何贵干?” 宋了知也不知阮雪棠要做什么,扭头回去看他,只见阮雪棠下马说道:“我找叶灵犀。

    ” 老家院应是被提前叮嘱过,先是一怔,继而将他们二人由大门请入府中,自有小厮来牵马搬物,另由一名婢女引着进了内院。

    宋了知是第一次进入官宦宅院,只觉这座大宅古色典雅,难免生了些怯意,紧跟在阮雪棠身后。

     而见惯华贵世家的阮雪棠,跟着婢女七弯八绕地走了一圈,觉得这里除了破旧,再想不出别的词了,早听说叶老爷吝啬,连家中小妾的体己银子都图谋,如今看来倒有几分是真。

     婢女引他们至花园,犬吠声愈烈,中间似乎夹杂了女子的嬉笑声,这次不待婢女通传,阮雪棠自己便进入园中,宋了知不识规矩,见阮雪棠进去,他便也跟在身后进了。

     宋了知一进花园,当即便瞧见几株牡丹倒在地上,花仍艳丽着,有种糜颓的美感,显然是被什么踩踏,伤了根茎。

    往里望去,几只从未见过的大狗正绕着一名女子转个不停,女人背对着他二人,若非笑声欢快,宋了知甚至会以为她正被犬类围攻。

     听到脚步声,那女子回过头,倒令宋了知一惊。

    那姑娘约莫双十年华,单看左半边脸,用倾国倾城形容也不为过,眼眸水波横,秀眉山峰聚,与薛姑娘的可爱灵气不同,独有一种温婉之美;而另一边脸则像被刀割火灼过一般,皮肉外翻,新生出来的白肉拧成一团,在脸上隆起诡异的肉丘,眉睫早已没有,眼皮也比旁人少一些,圆眼珠就这样无遮无拦的挂在眼眶上,嘴角下撇如耄耋老妇,饶是宋了知见过不少可怖之状,也被叶灵犀的脸给惊讶到。

     这一看便知并非先天如此,也不知后来遭了什么横祸,宋了知心生怜悯的同时意识到自己这样一直盯着人家脸看有多失礼,随即移开了视线,怕触及别人伤心事。

     岂知阮雪棠毫不含蓄地来了一句:“叶灵犀,你脸上的疤怎么越来越大了?” 宋了知早知阮雪棠口无遮拦惯了,以为他俩私下那些刻薄话已是极限,没想到阮雪棠语不惊人死不休,言语还能没心没肺到这一地步,立刻想要替他道歉赔罪。

    然而叶灵犀却如找到知己一般,手指抚上可怖的右脸,很认真的同阮雪棠说道:“可不是吗?这些日子夷郡干燥得厉害,天又转凉了,冷风一吹,我这半边脸就会裂口子,涂了脂膏也不管用。

    不过也没事,反正它已经难看到这个程度,再没有可以丑的地步了。

    ” 阮雪棠对叶灵犀的脸兴趣有限,不再言语,而叶灵犀许久没找到可以聊她这张脸的知音,虽然她和阮雪棠关系不好,但眼前这人也可以勉强充数,于是继续就自己毁容的那半张脸喋喋不休,从夏天长泡说到冬天起皮,阮雪棠和宋了知在一起久了,对这类废话几乎可以自动过滤,当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剩老实的宋了知认认真真听完了全部。

     宋了知暗自感慨叶灵犀的不容易,又认为叶灵犀堪称奇女子,毕竟很少有女性愿意当着陌生男子的面谈论自己容貌的“不足”,就好像叶灵犀根本没把自己的那半张脸当回事一般,与讨论天气趣闻无异。

     叶灵犀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见阮雪棠明显在走神,嫌弃地瞪了阮雪棠一眼,转而拉着宋了知废话,说到她自己肚子咕咕叫才算罢休,吩咐下人摆饭。

     礼记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三人的年纪都是七岁的三四倍了,又都未婚娶,本不该同桌吃饭的。

    只是这三位当中有两位不在乎这件事,而在乎的那位又没有发言权,所以三个人坐上了同一张桌子,与之陪席的,还要叶灵犀脚下一圈的大狗们,个个都吐着舌头等叶灵犀喂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