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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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过去的,早已被遗忘的日日夜夜仿佛在这一刻都在脑海里变得明晰起来。

     在器具上不停训练着打结缝合,一次又一次滑脱,一次又一次重来,到开始计时,开始加快速度。

    手上每一寸神经感知都需要被训练到极度灵敏,指节的灵活,手臂的稳定度,不能颤抖,不能迟钝。

     腥臭的猪心和心管一刀一刀切割,又一针一针缝起。

    想象,绘画,模拟,重建,他在这些暗色的动物器官上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练习,手上戴着手套,额头上的汗水只能侧着头蹭在自己的手臂上。

     直到他的指端和针尖探进了真实的人体血肉。

     温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不真切。

     理论与脑海里所有曾经构建起来的模型在那一刻,全部包裹住了他的双手,血管肌肉纠缠上抽象的框架,胸骨撑开,暴露胸腔,切开心包,泵动的心肌,流动的血液,陆洋那时候听到的是自己心脏狂跳的动静。

     血肿看到没有?你看都这么粗了。

    49岁而已,你看看,如果不是命大,可能人在来的路上就没了。

     话语还依然清晰,手上那份触感现在也都一直记得,陆洋看着自己的老师,听到他沉稳的话语。

     “患者年事已高,所以你操作的时候,一定要更加谨慎。

    ” 陆洋手上接过关珩递过来的刀械,也用一样的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是,我知道。

    ” 患者的主动脉根部受累,夹层累及右冠状动脉,导致其开口处内膜剥离,伴随着主动脉瓣交界部分撕脱后的主动脉瓣关闭不全。

     头脑里在快速地理清着每一步,陆洋到现在只真正主刀过的主动脉夹层,只有那一例。

     刀尖探进胸腔,现在触摸到的柔软皮尐肉带着冰冷心肌保护液的灌注和冰屑的保护让这份凛冽感从刀尖仿佛一直能传递到他的大脑。

     他需要回忆。

     回忆起那时候自己的节奏,自己的思路,自己每一寸从指端从针刀上传来的感受。

     微微咬紧的牙关,不知道是因为现在需要自己主刀的紧张,还是因为心里脑海里在经历的这场漫长的浴火。

     即使痛楚缠着激烈的心境起伏在和已经成为本能的冷静与镇定于身体里争斗撕扯,陆洋的手依然非常稳定,将病变的血管完整地切除了下来。

     林远琛一直安静地配合着他,他的眉间还是一样一直微微皱起,没有出声去引导或是提醒,一切都遵循着陆洋的思路,按着他的步骤来。

     修剪着手里要做缝合的垫片,就算林远琛没有说话,但陆洋耳边却一直回荡着过去的岁月里一句一句被他久久铭记在心的话语。

     按照我这种方式,从一开始就要不断地有大量的临床病例积累,我所有的病人和手术你都要跟,做好归纳总结,我随时都会问。

     褥式缝合,将垫片稳稳地固定在血管,进针后力道恰到好处地拉紧,牵出针头,看着另一双手敏捷地配合着打下一个个结。

     不能急,不要慌,每一步做之前先在脑子里理顺,思路一定要清楚。

    手不要抖!持针!你的持针要继续练! “来,管道拿来。

    ” 陆洋说着,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人工血管,在无影灯下,这节雪白的管路在一片殷红血色间显得格外晃眼。

    很快这节人工血管就会缝合进主动脉的切端,重新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