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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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叫她们送饭的时候,记得跟徐千屿多说几句话。

     * 这“六合无情”剑法练起来,甚冷,比他以往的剑法都要清寒,如大雪压境,昏暗不见光亮。

     茫茫寰宇,宛如孤身一人。

     碧蓝的天、墨绿的树、阳光、外物,寸寸剥离融化在暴雪中,仿佛又回到儿时所在的昏暗的地洞。

    他一双眼睛,直直视人,瞳孔像猫一般又大又圆,浓黑如墨。

     因常年不见光,瞳孔就定成这般大小,虽美丽,但骇人。

     因为两年不能开口讲话,母亲发现他不会讲话了,不禁慌乱起来,开始整日抱着他念各种诗句,故事,前尘往事。

     他仍然安静得如同一尊瓷偶。

     母亲道:“你三岁时候便会背千字文,诗文百家,能倒背如流。

    ” 他见母亲眼中闪亮,似是痛惜不已。

    他睫毛颤动,想要说出一句话,叫她高兴,但五内翻涌,仇恨如风暴席卷,童稚的声音,惟吐出一个字:“杀。

    ” 母亲惊呆了。

     她含着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如宝石般闪耀,然后一把抱住他。

     他头上戴着的珠翠发钗被撞得摇晃不止,感觉脖颈上有温热的眼泪灌进去。

     “怎会这样。

    ”她哭着说,“你要杀谁呢?此间只有你我。

    都是我害了你,你本来不必承受这些。

    ” 那当然不是杀她。

     断然是杀那些人,迫害他们至此的人。

     他其实会说“蓝天”“绿树”“小鸟”,但说不出口,没见过之物,那些字词便都是一样的,到了嘴边,就相互混淆。

     他唯独知道,“杀”是什么,是突然闯入的马蹄,是很多的脚,是流下来的温热的液体,就像此刻灌进衣领的东西。

    然后是身边的一个人自此消失。

     像这样消失的,已经有很多人,现下只剩下母子两个。

     他忽而反握住母亲的手,感到恐慌。

    他推开她,用手擦去她的眼泪。

    害怕她也消失。

     他强迫自己张口,但不能再说出让她花容失色的东西。

     他开始会说“朋友”“亲眷”“爱侣”,看着母亲的笑容,心里暗暗地内松一口气,心里想,那应该是同母亲温柔抚慰的手差不多的东西。

     后来,甚至能背“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是数年之后,他方知天是什么样,春是什么样, 柳絮是是什么,梨花又是什么。

     不过那时,母亲果然也已经消失了。

     …… 倘若择了无情道,大概就是将这些有颜色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还回去,然后天地间只剩空洞的暴雪,和杀念。

     他一路行至此,无非是为了大道。

    目标摆在眼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