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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烂熟于心地那串号码拨出去。

     响了很久,方时勉头慢慢垂落下去。

     在最后一秒,忽然接通了,那头传来一点电流的声音,一个雄厚的男音问,“谁?” 方时勉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号码,嗓子就像是被水泥堵塞住,他艰难开口,“我…我找张主任。

    ” 那边嗤笑一声,短暂杂音过后,电话里终于响起方时勉熟悉的声音。

     “喂?” 方时勉一声妈妈还没说出口,那边就不耐烦:“要钱找你爸要去,你判给他了,以后别打给我。

    ” 通话挂断的声音像是一把来自现实的利刃,将方时勉好不容易捂热的一颗心重新搅烂。

     其实早有预料的。

     风从窗户吹进来,方时勉放下电话,这才察觉到寒冷,血都像是凉透了一般,廉价的眼泪汇聚在下巴往下滴落。

     他木着身子重新回到卧室,脸颊碰上枕头时窜起一股寒凉,方时勉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闭上眼睛哽咽抽泣。

     听见闹钟声音的时候,方时勉觉得头很重,很口渴,呼吸时鼻腔里也是刺痛的,他摇摇晃晃从床上爬起来,在桌子上拿了一瓶水咕噜咕噜灌下去,走到客厅那里拿了手机回卧室。

     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过了,上面有一个杨经理的未接来电,方时勉拨过去。

     “今天他们点名的时候你不在,车都走了,你自己打车过去吗?” 方时勉倒在床上,大脑有点昏昏沉沉,他说:“您好,我可不可以请一天假,下周不休假补回来。

    ” 那边很快就准了,并且还关心了两句,方时勉没听清说得是什么,嗯了两声手机的电话就滑落在枕头上。

     睡意再次袭来,方时勉觉得身上发冷,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方时勉在睡梦中听到一直不断地敲击声,像是古老佛寺中小和尚敲木鱼的声音,时而急促如飓风,时而慢如朦朦细雨,方时勉想起来很多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事。

     那天是月考成绩公布,他去老师家写作业时一直都在流泪,因为他又没有考好,老师安慰他,说已经给他父母提前沟通过这次试题很难,赵顺坐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也在偷偷抹眼泪。

     赵佑那时候还很别扭,他很凶地盯着方时勉,趁着老师走后就骂方时勉是笨蛋,只知道哭,讨人厌! 方时勉不敢把作业弄脏,只能不停用袖子擦眼泪,脸都擦红了,赵佑很生气地往桌上丢了包纸跑开了。

     那天赵爷爷正好在家,他等方时勉写完作业,就领着他去看自己书房里珍藏的稀奇古怪的图案书,方时勉很喜欢看,因为赵爷爷很有耐心,会给他讲那些图案线条背后的故事。

     到了要离开的时间,方时勉哭着央求老师让他今晚留下来,可是在看到老师为难的表情时,方时勉又立刻说没关系,爸爸妈妈会原谅他,叫老师不要担心。

     回家之后他的书包被翻了个底朝天,一本带着繁复图案的画册被搜出来。

     是赵爷爷送他的。

     方时勉哭着保证自己下次一定会考好,但愤怒的父母并不会在意一个劣质小孩的承诺和恐惧。

     而且,爸爸在一张草稿纸上找到了一些稚嫩,充斥着童趣想象的图画。

     与学习无关,是他成绩再次下滑的铁证。

     一腔怒火终于找到合理的发泄渠道,极具羞辱地责骂一股脑地砸在惊恐地孩童身上,一顿哭泣求饶的疼痛过后,孩子的懦弱是点燃神经的最后一根引线,方时勉一瘸一拐的被父母拉到楼下。

     “不想读书就不要读了!” 当保存良好的书本被熊熊火光吞噬时,方时勉尖叫着要去扑灭,他哀嚎求饶,但是小小的身躯甚至冲不破爸爸的臂弯,方时勉试图低头咬人时,脸上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让他陷入绝望地恐惧。

     他看到赤红的火焰,看到父母冷漠严厉的眼睛,看到院子里很多熟悉的同学、朋友、叔叔阿姨在低声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