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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秉雪:“啊?” “这么一拃,”周旭用手比划了下,“看着就跑不快。

    ” 方秉雪毫不犹豫:“那是你手太大了。

    ” 这话有点怪,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周旭也没继续,挥挥手就往外走,脚上穿的是标间里的塑料拖鞋,脏鞋子放进塑料袋里,被他用食指勾着,快到门口的时候转身:“对了,你那天抱的骨灰盒怎么回事?” 方秉雪已经坐回床上了,扶着额头:“什么骨灰盒?” 周旭眯着眼,目光沉沉,但他这会儿判断不出来对方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自己看错,话已至此,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带着薄茧的拇指挨着了门把手:“以后别喝那么多,尤其是白的啤的混一块,最容易醉。

    ” 虽然对方没说,但看那表情就知道,这会儿可能还不怎么舒服。

     而最难受的时刻还没到来,宿醉后的早晨,才叫痛不欲生。

     方秉雪仰起脸:“谢谢……我怎么老跟你说谢谢,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 周旭没应声,也没动。

     “还有什么,”方秉雪笑了,很温和的样子,“一块儿说完吧。

    ” 周旭这才转过身,突然想起来似的:“哦对,差点忘了……”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第13章 四月,这座西北小城罕见地下了暴雨。

     天空被闪电戳破了个大口子,乌云翻滚,接连不断地炸着惊雷,雨势瓢泼得没了形状,把世间一切都变得沸腾翻滚。

     这是方秉雪站在窗前,往下看到的景象。

     宿醉醒来,他头痛得仿佛颅骨里塞了支爆破队,电钻突突地凿着太阳穴,连带着喉咙也被震得疼,喝水都像在吞玻璃渣。

     他就这样把额头抵住玻璃窗,一下下地平稳呼吸。

     方秉雪讨厌这种“失控”感。

     这些年来,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认为他是一个强大的人,年轻刑警容易冲动,逞强,这往往来自于信念和愤怒,曾经有学长工作半年就脱了警服,冲上去殴打审讯室的嫌疑人,做他们这行的,世情冷暖看得太多,一颗心不能冷,但太热了也不行,容易伤着。

     方秉雪同样年轻。

     可他是天衣无缝的榫卯结构,无论是在警校靶场打空弹壳,还是数日的不眠不休,抑或,亲眼见到惨不忍睹的凶案现场,家属哭声震天,方秉雪拉起黄色警戒线,从外围缓冲区中走来,神色如常。

     “以后不能喝了。

    ” 方秉雪难得地产生几分懊恼,对于生病之类的意外,他不会过分纠结,但醉酒出糗,失去对自我的控制,让他不由得焦躁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外面的暴雨天。

     下午三点,雨势渐小。

     方秉雪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挂在窗户把手上一宿,压根没干,但他也没法儿继续等着了。

     借的衣服已经规矩叠好,整齐地放在床上,反正外面下着雨,穿着湿衣服也不会被行人注意----哪儿还有什么行人,这样大的雨,让砾川县变成了只躲雨的蜗牛,屋檐就是青灰色的外壳,偶尔伸出的细细触角,是好奇的孩子推窗张望,又被母亲呵斥着拉回屋中。

     还好今天是周末。

     方秉雪收拾好,准备去厨房煮一碗姜汤,他挺爱惜自己的,小时候生病吃药,秦老师看他好得差不多了,就会说还剩两片药,丢了吧,方秉雪就赶紧追过去说不行,得吃完。

     他这会刚洗完澡,终于给宿醉的烦闷赶得差不多,正是喝姜汤驱寒的最佳时机。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姜。

     方秉雪对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厨房,沉默了半分钟,决定厚着脸皮求支援----李文斌一家就住在楼下,他媳妇教高中的,平日里在家吃,时常都听见热闹的抽油烟机声音。

     楼房一梯三户,正中间是专门提供给年轻人的单身宿舍,左右户型会大一点,方秉雪敲着东户的门,过了会儿,才传来了脚步声。

     “哎,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