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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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推车放在阶下,却上堂来。

    只见崔珽一手撑地,一手从案几下把双腿挪出来。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方才行礼不起身,原来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

     堂上一阵安静,只有茶水在炉中冒着热气。

    崔珽脸上毫无尴尬局促之态,任由仆人将他抬到车上,在把车朝外面推去,车轮碾过白沙,绵绵地响。

     “人言麒麟子,经天纬地而遭鬼神之妒,果不虚穿。

    ”崔珽的身影消失在竹篱外,魏郯向云石道。

     云石捻须:“子圭贤能,虽残不不失其志,尤为可贵。

    ” “哦?”魏郯看着他:“不知麒麟子志在何处?” 云石却笑而摆手:“不可说矣。

    ” 饮茶聊过些闲话之后,云石问魏郯愿不愿与他对弈一局。

    魏郯欣然应下,二人坐到棋台边上,开局博弈。

     我并不是一个修养到家的旁观者。

    从前父兄们要做什么对弈之类的雅事,从来不会找我坐在旁边点缀,因为我坐不到一刻就会开始捣乱。

    当然,裴潜例外,他下棋,我能稳坐两刻。

     如今,当我的夫君在这出尘之地与闲人对弈,我能做到像神仙画里的侍女,姿态优雅地坐上小半日。

    这不是没有我强自耐着性子的原因,不过苦中作乐也是乐,我发现看这两人厮杀也当真有趣。

     魏郯棋风犀利,明打暗抄,常常出其不意,尽显流氓本色;而云石则棋路缜密,防漏补缺,处处使绊,不掩老奸巨猾。

    我一边看一边琢磨着他们的棋路,有时能看懂,有时看不懂,再过几招,忽而又了然。

    一局下来,云石险胜。

    二人执子相视,忽而各自笑了起来。

     “先生棋艺奇绝,果名不虚传。

    ”魏郯恭维道。

     云石客气道:“将军谋断纵横,方寸亦见杀伐之姿。

    ” 二人虽谦让,脸上神色却各是跃跃欲试,于是,清盘再来。

     往来之间,天上渐渐有了暮色。

    外面的随侍来问,说天色不早,是否回去。

     云石笑道:“将军若不限老叟舍下鄙陋,南面有草房两间,何不留宿一夜,叟有几本棋谱,正欲与将军切磋。

    ” 魏郯闻言,面露微笑,向云石一揖:“如此,却之不恭。

    ” 军士征战惯了,出门在外常备露宿之物。

    夜晚,从人在竹林里扎营,我和魏安则跟随魏郯留在了云石的草堂里。

     崔珽在晚膳之后就回到了此处。

    从云石和魏郯的话语中我得知,他游学在外,上月来到商南寻访云石,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这里。

     我觉得有些好笑。

    这世上,我见过在家吃不饱饭的,见过出门被人打劫的,还见过天天为睡在何处发愁的。

    但崔珽这样身有残缺衣冠整洁乘车观花访友游学的闲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我对他那推车的兴趣更大。

    在庭院里,我问魏安,那推车是何来路。

     “不是我做的。

    ”魏安坦白地答道,“崔公子的车轮比我做的轻便,造式也不一样。

    ” 我不禁惊讶。

    这世上,还有能跟魏安比聪明的人,而且还造出了同一样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