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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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拾好了么?”父亲问母亲。

     母亲颔首,让家人把一个个包袱塞到马车上,又让我坐上去。

     人人脸上都面色凝重,连最爱开玩笑的二兄也缄默不语。

     “阿嫤,”母亲最后给我捂捂我的领口,急切地叮嘱,“入宫之后,万事要听太后的话,时时待在太后身边,谁来找你也切勿离开长乐宫,知道么?” 我看到她的眼圈发红,又看看父亲和兄长们,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

     “母亲,我不去宫里,我哪里也不去。

    ”我说着,就要从车上下来。

     “坐好!”父亲突然走过来把我按住,责备地瞪母亲一眼,“说这些做甚。

    ”说罢,对驭者喝道,“快走!” 驭者应一声,扬鞭催马。

     我猝不及防,被带着向后倒了一下。

     “母亲!”我拉开车帏朝母亲喊道,她立在门口望着我,片刻,将袖子捂住脸…… 水滴落在雪上,化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我踏着雪和瓦砾,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去。

    这个地方我住了许多年,虽然面目全非,可我仍然能认出哪里摆榻,哪里设案,哪里是我最喜欢倚着发呆的窗台。

    一根木梁下,我看到露出半边残破的草席,再往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我俯身将草席翻开,一个脏兮兮的笑脸赫然在眼前。

    我愣了一下,把它拾起来。

     是一个绢人。

     布料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褪色脏污,但还算完好。

    填充的丝绵被压得扁扁的,大大的脑袋,细长的四肢,线迹歪歪扭扭这府里只有我能缝得这么难看。

     我记起来,这是当年母亲勒令我学习女红的时候,我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

    那时,我觉得自己做得真不错,得意洋洋的到处炫耀,还想给它起名字。

     “……啧啧,长得真像阿嫤,就叫阿傻吧。

    ”二兄摸着我的头笑道。

     我将绢人脸上的一块泥污抠掉。

    它看着我,黑线缝的两只眼睛,红线缝的嘴唇,的确活像一个咧着嘴笑的傻瓜。

    鼻子酸酸的,分不清是因为寒风还是因为回忆。

    我握着绢人,四顾而望,这个曾经是家的地方,熟识的人和物都已经不知去向。

     满园的枯树残垣倏而在眼前模糊,回家回家,这个世上,还有我能回的家么? 北风仍然在吹,忽然,身上一暖,肩上多了一件大氅。

     我惊异地回头,一个人影近在咫尺,在眼底朦胧不清。

    我正想抹掉眼泪看得清晰些,只听一声长叹,我被拥进了他的怀抱里。

     布料上有着我已经渐渐熟识的气味,温暖透来,化去了脸上的冰凉。

    我想抬头,魏郯却按着我的后脑不让我动:“要哭便哭,这里谁也看不到。

    ” 心里似乎被什么触了一下,我埋头在那怀里,不再挣扎…… 出来的时候,门外除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