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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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立轩拉开时隔两天的可乐,嗅了嗅凉爽的白汽。

    而后扬起脖颈,心满意足地灌了一大口。

     陈熙南指尖搓着额头,从指缝里观察他。

    脖颈修长,下颌清晰。

    以下巴尖为顶点,呈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蛇一般小巧。

     蛇。

    本能。

    伊甸园。

    基督教。

    爱神。

    丘比特…他逐渐走神,开始思索起丘比特的形象来。

     为什么丘比特是个小孩?是不是因为爱情和孩子之间,存在某些共性? 非理智的、不明所以的、缺少逻辑的、伤人不自知的… 可也是无辜的、可爱的、率性的、放也放不下、怪也怪不得的… “嗝!”段立轩放下可乐,打断他的思绪,“老子多少年没受过这气。

    ” “那你也没难为我。

    ”陈熙南抿了下嘴,脸上是陷入回忆的幸福,“还问我要不要刀。

    ” “瞅你那小样儿吧,骂你我都嫌磕碜。

    ”段立轩甩开枕边的折扇,唰唰扇了几下。

    看陈熙南脸通红,也给他扇了几下:“哎,后来你报警没?那俩犊子为啥砍你?” 本是驱暑的凉风,陈熙南却堵得透不上气。

    他弯下腰,解开鞋带重系:“开颅手术都有风险。

    ” “人治坏了?” 陈熙南系好鞋带,又喝了口水。

    拧上水瓶放到脚边,掏出手机回了两条消息。

    过了大半天,这才像想起刚才的话茬:“嗯。

    你说医闹的事?死了。

    可能有开颅的原因,但更准确地说,是死于冠脉狭窄。

    ” 段立轩上下打量他:“我说医院里天天死人,你是不是都瞅惯了?” 陈熙南掀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揣回手机,扭身拉上百叶窗。

     “那怎么办呢。

    陪家属杵太平间,搂着死人埋怨?”他重新坐回椅子,交叠起腿。

    左肘支在扶手上,用两根手指撑着腮颊,“任何外科手术,都存在风险。

    纠结人死不死,该不该冒险,是一个危险的错误。

    ” 段立轩没说话,只是沉沉地看他。

     “有句格言是这么说的。

    ”他用指背推了下眼镜,打起和缓的手势,“船停在港口最安全,但那不是造船的目的。

    既然做了外科医生,就得敢于启程。

    我诚心诚意地上台,但有时也会失败。

    要是因此自我怀疑,那我永远做不好下一台。

    这不公平,不是么?上一个患者的不幸,要由下一个患者分担。

    ”他冷峻地笑了笑,食指勾勒出术野的矩形,“所以当我看到一个脑子,我必须只把它当成一个脑子。

    不是一个人,更不是灵魂的容器。

    仅仅是一个脑子。

    这不是看惯了,而是保持专业。

    ” 百叶窗缝隙里筛下一排阳光,金丝般盖在他脸上。

    像琴弦、像箭簇、像猛兽的胡须。

    他偏头一笑的时候,正好起了风。

    倏然之间,琴弦奏乐、箭簇齐飞、胡须振振。

     段立轩看着他,忽觉魔音灌耳、万箭攒心、虎口难逃。

    他抄起折扇一顿猛摇,用痞笑遮掩心悸:“你这救人的,倒比我这攮人的心还硬。

    ” “二哥心才不硬。

    ”陈熙南向他伸出手,把话题兜回来,“总之我感激你,也仰慕你。

    就想跟你多亲近亲近。

    我这人没什么朋友,不太会拿捏玩笑的火候。

    抱歉,惹你误会了。

    ” 段立轩把扇子扔到枕边,伸手和他回握:“你要早提这茬,我还能往歪上想?”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和解。

    即便这不是个圆满的谎,但他们选择互相欺骗。

     “这回不生气了?”陈熙南往前拉了下椅子,换上惯常的温柔相。

    新月形的双眼皮,眨巴又眨巴:“在这儿养吧,左右特需没有周转指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