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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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熙南知道他的脾气。

    这犟种除非自己想通,否则坦克都扯不回来。

    只是这事他不能等段立轩想通,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容错。

     医学不排斥奇迹,但还是面对现实的好。

    如果千方百计地救回来,却又傻又残,他俩该怎么办? 送到福利院?那保活的人生,是可想而知的悲惨。

    他俩养一辈子吗?可这对于亲生父母来说,都是太过沉重的责任。

     这世间为何总是如此残忍。

    坏人做的事,总要好人来负责。

    坏人造的孽,却让好人受折磨。

    如果他和段立轩之间,注定有人需要背负保活的十字架,那必须由他来背。

     “有句话说得好。

    没有人文的科学残酷,没有科学的人文滥情。

    ”陈熙南坐回陪护椅,抱起手臂。

    用一种严厉的、不容置喙的口吻道,“善心也讲务实和原则,不是脑门一热就能有好结果。

    让你搭上自己的人生,我不可能同意。

    如果你一意孤行,我未必不会用些手段。

    ” 段立轩靠在墙上望他,眼神慢慢由悲伤变成失望。

     “你先别管保活变成啥样儿,她还没死。

    那讲话的了,傻子就不是人,傻子就不配活了?鸡鸭鹅狗的啥玩意儿不傻,不都几把活着呢。

    ”段立轩冷笑着吐了口烟,嘭地甩上抽屉,“草!我他妈还怕那个去了。

    ” 陈熙南沉默了会儿,忽然拉下了脸。

    起身走到机器前,滴滴嘟嘟地摁起来:“我说过,要为管别人的闲事伤害了你,那这好人我不做。

    ” 段立轩没说话,大口抽着烟。

    直到监护器的显示屏黑了,才蓦地发应过来。

     “陈乐乐!”他猛地扑上去,母鸡护崽一样挡在机器前,“你他妈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二哥疯了?”陈熙南眼睑微微收缩,咬着牙低声道,“我早说过,善要划出个底线。

    早在花完五万块那天,我就该叫停,免得你泥足深陷!” “我看你现在是要魔怔啊。

    ”段立轩也阴了脸,拿烟指着陪护椅,“你先躲了这块儿去。

    上椅子上呆着去。

    ” 陈熙南不动地方,手里还拎着电线。

    段立轩刚掰开他的手,他又要去关呼吸机。

     “我叫你滚了去!”段立轩嗷地骂了一声,抬手就是一搡。

    陈熙南被搡地连退几步,一屁股摔进陪护椅。

    椅子吱地往后错了半米远,狠狠撞上墙壁。

     “别的事儿,我他妈乐意惯你。

    但这事儿,你最好再合计合计。

    ”段立轩把烟咬嘴里,回身弯腰紧插头,“你内手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保活要真到了该着的时候,自有老天爷收,用不着别人儿往里送!” “二哥,你怎么就这么犟呢!她救不活了!”陈熙南颤手指着保活,罕见地激动起来,“一轮轮地感染,所有的指标都越来越差。

    转氨酶,胆红素,肌酐,尿素氮,呼吸机参数要求,全都在升高。

    她的肝肾已经因为药物受损了,没一处好地方。

    你看她黄的,像个微生物培养基一样!” 说罢他又抓起挂在扶手上的报告,赌气般哗哗地翻着:“这样的治疗没有任何意义。

    浪费的不仅是二哥的钱财和心神,更是其他病人的机会。

    全省的颅脑重病号都汇聚在这里,但科里加上NICU,也就只有89张床。

    二哥,你觉得我心狠。

    可你知不知道,对没有医疗价值的人说yes,就是对有医疗价值的人说no…” 他喋喋不休地嘟囔。

    镜片在灯光下一晃一晃,像个接触不良的灯泡。

     段立轩无言地看他。

    白烟在脸前一聚一聚,像块摇在雨里的蛛网。

     绝情的话,心酸的烟,乌云似的笼着房间。

     忽然间,一滴水砸在了粉色的病理图像上。

    陈熙南摘掉眼镜,别过脸哭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捡条狗都揪心,何况是捡个人。

     和保活共同奋斗的日子,两人都付出了情感代价。

    陈熙南也渴望成功,也想在二哥哥面前帅气一把。

     可在医疗里,治愈总是偶然的。

    做出裁决的这一刻,他的内心也同样被挫败与内疚折磨。

    而段立轩失望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