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关灯
    吐在了帕上。

    雍少爷面无表情地起身穿衣,动作优雅地扣上腕扣。

    周君抬起一双微红的眼,他想要解释,想要说法。

    他听不懂一年前的宴会怎么了,一年前他参与的宴会太多太多。

     大多都是醉得人事不知,还有一次在公园处醒来,身上钱财被盗得一干二净。

    雍少将现在倒打一耙,说是他先招惹的,这让周君即感到委屈,又有些心慌。

    他该不会真对雍晋做过什么吧,可他再醉也不会将男人错认成女人。

     更何况是雍晋这样的男人,想到这他望向从说出那句话后,就再没开腔的雍晋。

    男人嘴角紧绷,连眼神都透着几分冷冽。

    月光没让脸部轮廓柔和半分,雍晋背光而立,侧着脸,同不想再看他一样。

    皮鞋碾在地毯,他踏过他,没有留下半句解释,这便走了。

     周君还坐在地上,越想越气,越气越恼。

    怒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嘴里还都是那男人的味道。

    他咬牙从床头柜下摸出一瓶红酒,咚咚灌下半壶。

    放下酒瓶他抹了抹嘴,他真想不起来了,一年前是怎么了。

     而且他虽然觉得自己不会将男人错认女人,可对雍少将却未必。

    他深知这男人对他的吸引力。

    那时狼狈如斯,偷情被男主人公抓到。

    窗前窗下,雍晋带着怒意和那双如有燃火的眼。

    如果不是小命要紧,如果不是他深知不能被抓到。

    只怕他还真的跑不动,会因为雍少将,而傻在原地。

     他将一阵瓶葡萄酒都牛饮一空,打了个酒嗝。

    周君这才扶着地起身,迈着踉跄的步子跑到窗口往下看。

    虽然他心知雍晋早已走了,却还是忍不住奔到窗前,大骂一声混蛋,谁稀罕你。

     声音刚落,他便哑了。

    一双醉眼瞪大了,连酒意同怒火都被吓了回去。

    雍晋还没走,只靠在那车子外抽了许多烟。

    楼上那声怒骂成功让雍少将抬头望去,正好与周君探出的脑袋对上。

    周君只觉得脸颊滚烫,夜风轻抚也没法将那温度消下去。

     他张了张嘴,错愕无言。

    他觉得他该看不见的,却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雍晋身上有股劲一下便消下去了。

    像是错过了不该错过的东西一样,周君却不知究竟是什么。

    因为抓不住,摸不清,他烦躁不安极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人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这下是真的走了,车子沿着街道直行,拐弯,跟再也抓不住一样,彻底地走了。

     第20章 不该跑下去的,他想。

    可等回神,他已光着一只脚,跑下了两层楼。

    一脚的黑灰,楼道的小窗口像个黑黝黝的洞,只落了一小块光在他脚背上。

    周君扶着墙看着脚背上的光,愣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他转着身子,这又回去了。

     扶着墙一阶阶地上,记忆一格格的放。

    他想他从哪知道雍晋的,大概是哪个酒会上,他端着酒杯,同旁人说笑时,别人遥遥朝雍晋一指,像是说个秘密一般轻轻同他说,那位啊,雍都督的长子,雍晋。

     也许当时他听了那声介绍,就将雍晋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嚼在口中。

    也看了那人好几眼,却没有上心。

    就好比看到幅名贵的画,任凭画师在纸上留下惊心动魄的那一笔,多么美丽,却也欣赏地看多几眼,悄悄地搁在心头,只待日后重遇,那画携卷着浓厚的惊艳撞进眼里,才知其中厉害。

     回到家中,他将脚洗净了,给自己涂药。

    沙发旁边的灯还未关,雍晋翻了几页的书搁在上头,他沉默地坐在雍晋坐过的位置,上头好似还残余了些余温。

    将书合上归位,将灯关闭,拢上窗子。

    像那人没来过一样,他回到床上,不再想了。

     梦很长,也很细碎。

    梦里雍晋将他推下窗口,他从高处坠楼,却不只是他,雍晋陪着他一起。

    风声凛冽中他听见那人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们不停地落,不停地落,却没在地上炸成一朵血红的花,而是落进了那熟悉的车里。

     雍晋握着他的脚踝,手里像着了火般烫着他的踝骨:“是你先招惹我的。

    ”于是他将雍晋压在身下,梦里的雍少将不再强势,不再冷硬。

    只安静地任由他拧开了自己的纽扣,露出光滑的胸膛,块块垒砌的腹肌。

    周君眼神有丝迷茫,这皮肉太过干净,该有疤才是。

     他手抚在那皮肉上,触感让他低声叹息着。

    他垂下眼,仿若膜拜般吻着,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气息。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落入层层白色床单里,像是被许多布料笼住了脸,只隐隐有光从布料的缝隙中钻到他的脸上,照着他的眼。

     周君在梦里踢着腿,很慌很疼。

    是了,是疼,像是有什么东西不管他的意愿,强行撬开了他的身体,如火热的蛇,紧紧纠缠着,一点点嵌入那最隐私的深处。

    周君觉得自己当时在哭,不断地哭。

    布料被一层层掀开,就像是无数的窗子被打开,让他觑见最深处的那张脸。

     还是雍晋,是情欲的脸,蹙眉抿唇,眼睑泛红。

    那滴汗在额间落到他的脸颊旁,和他的泪混在一块,在脸上斑驳着滑至颈肩。

    他看着雍晋展现了从未又过的柔情,在他额角眉眼亲吻,低声说:“别哭,我不弄了。

    ” 失重感传遍全身,周君在自己床上猛地清醒。

    浓烈的太阳从窗帘里投在地毯上,街道上喧嚣的声音在房中跳跃着。

    卧室外是阿妈的脚步声,天已大亮。

    周君恍恍惚惚,好似还未从那旖旎的梦中抽身而出。

     他喉间干涩,下体湿黏一片,寸寸吐息都是烫的。

    深沉的头痛如锤般撞着他的脑袋,让他哑着声喊阿妈进房。

    他确实发烧了,他少有生病,上一次大病也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还是这个季节,烧得浑浑噩噩,人事不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日日做梦,还是春梦,几场下来周君的病更重了,躺在床上重感冒的周少爷不自觉地就娇气了。

    拉着阿妈的手,湿润双眼,翁声翁气地叮嘱阿妈一定要发现他什么时候不行了,及时送去医院。

    药准备齐全了吗,被子要不要加厚。

     他要给阿妈加钱,让阿妈留下来过夜,免得半夜起来想喝口水都要晕倒在厨房。

    阿妈也算是侍奉过许多家的了,她深知男人感冒即绝症的德行,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雇主的加钱,女儿坐月子,她要回去照顾外孙,实在留不住。

     周少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病卧在床,感觉被全世界抛弃。

    人生病易空虚,空虚就容易乱想。

    想得最多的还是那让他做春梦的罪魁祸首。

    祸首那晚果然一走了之,再没找他。

    周君在床上头疼又难受,心里翻来覆去地将人骂。

     却不知罪魁祸首其实来过几趟,只是在楼下停车,抽了几根烟这又走了。

    这天周君好不容易好了些了,便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他端着咖啡推开窗想看夜景,一眼可见楼下那辆熟悉的车。

    周君眼睛微睁,匆匆跑回房间里拿出望远镜。

     那东西又重又沉,搬到窗口往下看时,恰好看到雍少将那伸出窗外,轻弹烟灰的手。

    是雍少将没错了,熟悉的白手套。

    周君到了楼下时,只追到了车尾巴,那车又从他手心里溜走了,溜过太多次了,这次却没什么懊恼。